夜幕低垂,一輪彎月高懸于蒼穹之上,月光似天邊傾洩的瀑布将青丘籠罩其中。
“沈瓀……”
高堂之上,紅燭泣淚煙縷氤氲,原本張燈結彩的青丘在刀劍嘶鳴中充斥着血腥氣,不遠處的梨霜閣門窗虛掩,上面貼着的大紅“囍”字十分刺眼……
“師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沈晏眼角泛紅雙眼裡充滿血絲,身着一襲破破爛爛的喜服跪縮在結界一隅。
“我是九尾……是神狐!我有的是命啊!!他們殺不死我的……你是不是忘了?”
沈晏說着,伸手扯過背後的鬥篷為懷中面無血色的沈瓀蓋上,細心為她掖了掖衣角,整個人失神般地盯着沈瓀,口中不住地碎碎念着……
“你何為我擋那一掌?!”
“你以為你是誰啊……高高在上的清秋上仙嗎?你現在是凡人了啊!你知不知道啊……”
“沈瓀,你是肉體凡胎了啊……”
“你這個瘋子!”
“你知不知道我看你以身獻祭的時候我有多痛心?我甯願去那時獻祭的人是我!!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去……”
“瓀瓀,你理理我,你疼不疼啊……”
聲聲質問,撕心裂肺,卻無人應答,沈瓀隻是一臉平和安安靜靜地躺在沈晏懷裡,宛如睡着了。
說着說着,沈晏的呼吸開始急促聲音逐漸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她眼眶裡溢出,順着她滿是血污的臉頰緩緩流下……
隻一瞬間,沈晏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仰頭,強逼着淚水倒流回眼眶!
那是,她的血……
沈晏臉上的血,是沈瓀的,是她留給她在這世間最後的東西,沈晏幾次猶豫着擡手,卻連拭去都不舍……
“沈清秋!沈瓀!瓀瓀,師尊……師尊……我不恨你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淚水從沈晏的鬓角沒入發絲,她抽泣着低頭,滿目柔情地将手上的血污和泥土蹭在鬥篷上,随後撫摸着沈瓀白玉無瑕的面容,聲音似是哄孩童一般,撒嬌,服軟。
可惜,沈瓀再也聽不到了……
“師尊……都是我錯了……是我混蛋,是我強迫你,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強迫你了,你起來罵我打我我都認!我也不恨你,好不好?求你了……睜開眼看看我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沈晏心如刀絞,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悲恸,放聲大哭,雙手用盡全部的力氣緊緊抱住沈瓀,似是像用最後的力氣挽留住她。
這次,任由沈晏如何用力,平日裡對她冷若冰霜的沈瓀,卻沒有再抗拒與她有肢體接觸。
是啊,她沒有推開她……
可她甯願她像從前一樣抗拒。
她是沈晏以心頭血入藥好不容易尋回的人兒啊……明明就要結為夫妻了,為何,又是陰陽相隔?
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卻隻差了一步……
沈晏腦中不斷循環方才婚宴上的場景……
神色淡如水的沈瓀頭戴鳳冠身着一襲大紅色婚服被婢子扶着緩緩向她走來,二人在整個妖界的見證下拜了天地,可就在二人準備對拜時卻被突然殺出的仙界之人,擾了興緻。
為首的降雷仙君一身金甲率三萬天兵仙将趾高氣昂地騰雲在了青丘上方,頗有氣勢的開口道:“妖狐沈晏你可知罪?”
沈晏桀然一笑示意婢子先将沈瓀帶回梨霜閣,随後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随意坐在了一旁,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何罪之有?”
“你為青丘妖狐餘孽,是為第一罪;與妖界聯手為禍三界,是為第二罪;囚禁清秋上仙還逼其婚嫁,是為第三罪。但帝尊念你曾是昆侖仙宮弟子,也曾斬殺妖魔,護佑過三界,特命我等留你性命,将你拿下,帶回仙界等候發落。”
“帶走她?你們當我青丘是何地方,豈容爾等放肆!”
蘇懷安身着一襲暗紅色的袍子拈着一串佛珠冷面從不遠處的梨樹後面走出,頓時整個青丘天色變暗冷風忽起!
在場的所有妖魔見況紛紛從桌下掏出兵器,聚精會神地退至一方準備聽候蘇懷安的命令随時發起進攻。
“我青丘的小尊上也是你們這種蝼蟻能随便帶走的?”
蘇懷安周身散發着寒氣,每走一步,妖力便釋放一分波及着周圍空氣樹木,“今日照眠大婚,本尊不欲大開殺戒,爾等莫要不識好歹,速速滾出青丘!”
語閉,蘇懷安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周身散發着銀紫色的光輝,很是刺眼!
此時的蘇懷安早就不是兒時那個受六界羨慕的青丘大殿下,不是賴在蘇楹上神懷裡撒嬌的孩子,而是令人界聞風喪膽惹仙界忌憚,可号令整個妖界的妖界之主,好不威風。
降雷仙君見到蘇懷安時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錯愕,随後故作淡定地摸了摸胡子,議政言詞道:“帝尊隻讓帶走沈晏,我等不想與打破先前與妖界簽訂的條約,還望妖君以大局為重,交出沈晏。”
“沈晏?沈晏早就在昆侖剖心死了!如今有的,隻是我妖族小尊上——蘇照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