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琅把酒推到他面前。
江晝落座,順勢握住季雲琅的手,說:“你陪我吃。”
季雲琅眉頭微蹙,把手抽走,到他對面坐下,“好啊。”又招呼門口的林霄,“來吃飯。”
林霄現在渾身直冒冷汗,表情十分不自在,就差把“心裡有鬼”幾個字寫臉上了。
他坐到江晝旁邊,餘光看看季雲琅,輕呼一口氣說:“胡……胡大哥,吃點?”
然後腿在桌子下狂碰江晝,意在提醒他别吃。
季雲琅這一桌子,從菜到酒,全是猛料。
下的時候不避諱,當着林霄的面讓琥生去買,再當着林霄的面大包大包往裡倒,最後讓他帶路,要來找前輩吃飯。
林霄問他裡面下的啥,季雲琅說糖和鹽。
林霄:“真的嗎?”
季雲琅:“你嘗嘗?”
林霄:“這倒不必。”
季雲琅還是季雲琅,就算跟他夢裡的仙女姐姐有那麼一絲小小的重合,他也還是那個會欺師犯上虐殺雲家主的惡徒。
給季雲琅領路的時候他想,大哥嗅覺那麼敏銳,肯定不會中這麼明顯的招。
現在他看着一口接一口吃菜喝酒的大哥,放在腿上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别吃了。
别吃了大哥。
料那麼猛,你真嘗不出來嗎?
季雲琅坐在他們對面看,見林霄不動筷,催他,“這位同門,你怎麼不吃?”
林霄脫口而出:“我也要吃嗎?”
季雲琅疑惑,“不然呢?大家都是同門,你不準備接受我的心意?”
林霄瘋狂朝他擠眼,無聲表示:咋回事啊我親眼看你下的藥,咱倆不應該是一夥的嗎?
季雲琅無動于衷,冷下臉,“你吃不吃?”
背後的冷汗越冒越多,林霄再也忍不下去,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瞅準一盤菜拿起筷子重重一夾再放進嘴裡狠狠一嚼最後咕噜一咽。
吃就吃!
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季雲琅就這麼坐着,看他倆吃完了滿滿一桌加了猛料的菜。
他問:“好吃嗎?”
江晝淡定地擦擦嘴,“好吃。”
季雲琅笑,搭在桌上的手掌輕輕一攥,江晝身軀顫了一下,沒做出什麼大反應,旁邊的林霄“嗷”一聲捂着肚子,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摔到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看到江晝額前疼起的冷汗,季雲琅愧疚地挑起唇,指尖溢出星星點點的暗色靈光,“放了過期的糖和鹽,可能要讓前輩吃壞肚子了,我不太會做飯,手生,前輩不會怪我吧?”
江晝:“不會。”
心裡那朵小花又開了。
季雲琅輕易報了仇,不免得意,笑意更深,“前輩既然吃了我的菜,那就當我們認識了,等再過幾個月我娘子生了,請你喝滿月酒。”
江晝:“……”
他把卷軸放到桌上,說:“聊兩句。”
季雲琅沒興緻,起身要走,江晝把卷軸一甩,從半空鋪展開,另一端朝他飛去。
季雲琅下意識擡手接,滿卷千奇百怪的小字中,一個人名躍入眼簾。
他瞳孔微縮,把卷軸整個奪過來看,發現上下都狗屁不通,隻有中間那個名字看得懂。
不對。
他視線又移到旁邊,“江晝”二字的右側,緊挨着的兩個字,是“風洵”。
如果單單出現江晝的名字,季雲琅還要猜測這是什麼東西,可現在看到了這位前任八域主,那他就知道,肯定跟八方域脫不了幹系。
他看向對面淡定坐着的男人,幾大包猛料的确生效了,他疼得嘴唇都泛起白,卻仍一聲不吭,黑眸靜靜望着他的方向。
季雲琅把卷軸合起來,倒了杯加猛料的酒擺到他面前,“前輩這是想跟我聊八方域?”
江晝端起酒來喝,說:“嗯。”
滾在地上的林霄:“?”
還喝!大哥你不疼嗎!
江晝“嗯”完才反應過來,疑惑道:“你怎麼知……”他沉默,季雲琅也沉默,等着聽他說完。
兩人無聲對視。
半晌,江晝:“……道?”
聽他這斷句,季雲琅眉頭微挑了一下。
江晝面上冷淡,暗地裡已經把酒杯捏出了裂痕。
好丢人。
被季雲琅聽出來了。
好丢人。
别人敢笑他,江晝能讓他們付出代價,可季雲琅要是笑他,他就隻能窩起來悄悄難受。
好在季雲琅沒逮着他的斷句不放,拍拍卷軸,“很巧,在上面看到熟人了。”
江晝走到他身旁,俯下身把卷軸展開,指尖點上一個名字。
他剛一靠近,季雲琅就把自己挪走,坐到另一邊,看着他指的“江晝”二字,“沒錯,熟人。你也認識他?”
江晝也說:“熟人。”
季雲琅不信他,“他隻有我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