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一根黑色長刺豎起來了!”有人驚呼道。
方随右手一揮,面前乍然多出一根玉笛,她緊握玉笛,眼睛死死定在深坑處,俨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态度:“不,沒那麼簡單。”
她話音剛落,周圍的場景立馬地動山搖,強烈震感讓碎石與泥塊摩擦迸撞,濺出滿空的滾滾煙塵。
衆人屏住呼吸,避免嗆入幹澀灰塵。
彼時漫天黃沙如烏雲蔽日,腳下土地窸窣裂成蛛網似的深長溝壑。所有人見之渾身一顫,來不及細看是個什麼情況,隻得先使出本事,穩住不斷搖晃的身形。
“嘶——”
“嘶嘶嘶——”
聲音極其刺耳,和幽靜深夜裡,鬼物鮮紅長指甲劃過粗糙牆面沒兩樣。
衆人聽得毛骨悚然,顧不了晃動的身形,驚懼目光警惕四處查探。
“騰——咚——!”
是重物破土而出的聲音!
衆人瞪大眼睛,即便灰塵把她們的雙目刺得發紅,也不敢眨動一絲眼皮。
剛才寂靜無聲的深坑,陡然冒出一個黑影。
在黃沙的遮掩下,衆人瞧不清黑影身上的細節,隻能看出黑影輪廓龐大,體量堪比附近十人拉手都抱不攏的參天古樹,黑影身體兩側還有着與剪刀形狀一般的鉗子,以及身尾高懸若彎月的吊刺!
“噗——”
有人噴出一口赤紅鮮血,直挺挺跪下!
将人狠狠榨作一團的濃重壓抑感瞬間爆發,這股壓抑感仿若密不透風的潮水,鋪天蓋地席卷衆人,再陰狠把衆人關進緊密樊籠,斷絕任何逃脫的可能。
方随修為是在場弟子中較高的,她沒有直接跪地,而是跟着低階修為弟子咳出一口血,已經算得上夠狼狽的了。
她手臂一擦嘴角,竭力壓下喉間腥甜,喃喃道:“這威壓,四階……是四階的黑蠍妖獸!”
“修士修為等級有五個,從低到高依次是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而妖獸修為按照一至九階劃分,數字越大,修為就越高。倘若我沒看錯的話,眼前這隻黑蠍妖獸的修為,相當于人修的築基期,不,準确來講,應該是築基後期!”
“在場弟子都是煉氣期……”
方随趕緊扯下腰間玉牌,神識往内一探,聯系宗門長老。
玉牌接收到神識,亮起一圈微弱的白色熒光,方随連忙道:“長老救命,這裡有四階妖獸!”
玉牌内傳來聲音:“四階妖獸?怎麼回事?你這邊情況如何?”
方随頂着威壓,顫着聲音艱難地說道:“情況不太妙,九成九的弟子都跪下吐血,不能說話了。”
說完,她反應過來長老的最後一句話:“長老,你不是可以通過玉牌這個媒介,看到我周圍的情況嗎?”
玉牌另一端的長老沒回話。
突如而來的沉默,讓方随暗道不妙。
她把斷了聯系的玉牌重新挂回腰間,視線轉動,場上除了她、慕師姐和身旁帷帽少女,其餘人都跪在地上無法動彈。
方随深吸一口氣,玉笛抵在唇邊。她手指捏着音孔,緩緩吹出一段節奏溫和的曲子。
在場的弟子聽後,臉上的痛苦之色減緩不少。
曲子并非保持同一個節奏,随着時間的流動,方随手指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吹出的音調逐漸變得尖銳,有些弟子忍不住捂頭癱倒在地。
被曲子影響的并非隻是在場修士,深坑中的黑蠍不再鎮定,口中發出歇斯底裡的狂叫。
妖獸狂叫與詭異曲子糾纏在一起,随摩挲風聲幽幽傳向遠方,愈發顯得密林陰森可怖。
終于,黑蠍不再忍受,它原地一個爆跳,直沖方随顱頂。
方随立即切換音調,頭頂乍然出現一個蠶豆大小的青點,青點長至成人拳頭後不再擴大,而是猶如被倒出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漫延,試圖覆蓋底下的人。
青點在漫延,方随也沒閑着,她猛地竄向身後空無一人的密林。
“嘶嘶嘶——”
黑蠍似乎洞察了方随想法,果斷變動躍跳軌迹,拉進大段身距,同時張開令人生懼的口器,露出密密麻麻、拳頭大小的三角狀尖牙。
一時間,方随心跳如鼓,看了下隻延伸到腹部的青光。而黑蠍的嘴距離她僅僅一個手臂的距離,方随咬咬後槽牙,認命般絕望閉上雙眼。
“叮!”
硬物相撞的聲音乍然在耳邊響起。
方随睜開眼,一把綻開的紅傘在她面前飛速旋轉,其上泛着冷意的傘骨上高高翹起,在她注視下射出無數道淩冽白光。
白光像是長了眼睛,嗖嗖疾速奔向黑蠍。
黑蠍嘶吼一聲,迅速躲至一旁,震出插在鱗甲上的銀刺。
方随死裡逃生,跌落在地後用力緩氣。她準備向紅傘主人道謝時,卻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熱水同類?”
方随懵了。
——“蠢貨。”
方随頓悟,反應過來紅傘主人是在罵她,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驚訝對上紅傘主人的視線。
紅傘主人眼神嫌棄,接着嘲諷:
——“腦子留着晚上數月亮。”
方随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