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動缰繩,驅使毛驢向外行走。
毛驢兩個碩大的鼻孔奔出熱氣,蹄子一撅,揚起地上黃土灰塵,呼哧哧開始跟随缰繩方向走動。
底下晃悠悠,沒有坐具,慕雲霏硌得尾椎痛,換坐騎的念頭也就夢一夢。畢竟凡人的村莊甭說找馬,能找到驢就不錯了。
想到凡人的村莊五個字,慕雲霏瞄了眼懷裡的少女。
倪歲檀進村莊時,這裡隻有劉大夫和張樵夫,偌大的地方就兩個人占着,本身帶有古怪的意味,她會不明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慕雲霏搞不懂倪歲檀的想法。
緘默走了一段距離,牽着缰繩的左臂仍未傳來痛感。慕雲霏聯想到倪歲檀曾為她處理過傷口,松開扶腰右手,快速捏一下左臂被咬的地方後,右手重新回到原位。
被咬的地方向下凹,明顯沒有恢複如初。
她為什麼感受不到痛?
是倪歲檀給她上的那些藥草使然?
進村子,是為了給她找止痛藥草?
慕雲霏右手摟緊腰肢,無法準确形容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覺着酸酸的、脹脹的——
想掉眼淚。
前後受重傷,她都沒有這種感受,唯獨……唯獨和師妹在一起時出現這種感受。
……為什麼呢?
她懵懵懂懂,好像找到師妹在她背上哭的原因。
慕雲霏學着師妹,下颌放在師妹右邊肩膀倚靠。
師妹白皙飽滿的耳垂就在嘴唇前,慕雲霏目光停留在上面。
如今天色大亮,師妹耳垂處随毛驢走路而颠動的紅色耳墜,折射一道璀璨光影,光影流動,在師妹脖頸映出斑駁紅痕,望着遊動的紅痕,慕雲霏喉嚨一幹,臉上發熱,莫名産生喝水的欲望。
喉頭滑動,慕雲霏忍下口幹舌燥的感覺。她嘴唇湊近師妹耳垂,認認真真地說道:“謝謝你,師妹。其實真正的我不讨厭你,而是喜歡……”
“……師姐?”
半夢半醒間,倪歲檀感覺被人摟着,耳邊癢癢的,底下還很颠簸,是在趕路嗎?她強撐着睜開眼,右邊肩膀沉沉,于是往右側扭頭,耳墜搖擺,恰好掉進慕雲霏微張的嘴唇裡。
熾熱的呼吸瞬間打在耳垂上,感受到耳垂微微下拉的力道,倪歲檀顧不得去想師姐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頰,瞥見上面的紅暈,眸光流轉,幹巴巴叫出“師姐”二字後,竟是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口中多出一個異物,慕雲霏咬到耳墜,下意識抿了抿,耳垂受到這股拉力,驟然染上绯紅,慕雲霏察覺到這抹绯紅,趕緊吐出耳墜,不好意思地移開下颌,端端正正坐好。
“不、不是,我……”慕雲霏頭一次結結巴巴地說話,“我、我不、不是、故、故意、的,對、對不、起,給你、你、耳、耳朵、拉、拉疼、了。”
“……”
倪歲檀緩過神。
她印象裡,師姐總是強硬高傲,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師姐吃癟道歉的模樣,不由得勾勾唇,再抿住,淚花一聚,将睫毛粘成扇形,投下陰影蔽住眼眸真實神色。
晶瑩淚珠搖搖欲墜挂在尖俏下巴,一聲一聲抽噎帶動頸邊淡青血管,端的是我見猶憐、哀婉動人,别有一番怨頹韻味,叫得人恨不得捧上一顆心止住淚水。
“師姐,你得受罰。”倪歲檀淚光閃爍的雙眸擡起,楚楚可憐地說道。
慕雲霏哪見過這種場面?
眼睛看直了,嘴一瓢:“跪着還是趴着?”
等一下!!!
她在說什麼啊?!!
慕雲霏反應過來。
“我我我……”
慕雲霏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沒操守!
竟然主動說挨打姿勢,跪着挨打和趴着挨打好丢臉!
她應該說“師妹,大不了我讓你咬回來,等回修真界了,再給你賠點法器”才對。
正好她是器修,擅長打造器物,要什麼小玩意就有什麼小玩意,隻要師妹想,她啥都能打造出來!
慕雲霏一股腦把想的說出來。
倪歲檀:“……”
她轉過半邊身子,雙手扶在慕雲霏鎖骨上,傾身貼緊胸膛,嘴唇慢悠悠抵在耳朵處,吐出五個字:
“我要你。”
“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