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不見天日的黴味攫住呼吸,耳邊是滲水石壁的滴答聲,慕雲霏蹲在地上,雙臂環繞膝蓋,視線略過身下潮濕稻草,看向空蕩蕩的走廊。
走廊牆上鑿出一排凹槽,裡面錯落有緻地擺放着燈盞,其中燈芯徐徐燃燒,默然泣出下淌的蠟油。
慕雲霏收回視線,轉而去看一旁角落裡的少年。
少年一席黑衣,表情冷漠,不嫌埋汰地蹲坐在地,他左手放在腿上,右手則按着腰側下方的稻草。
也不怕把身上坐出濕印子。
慕雲霏翻了個白眼。
沒錯,這位少年就是書裡的男主盛裕,他根骨和靈根很差,倘若不是倪師妹幫忙打通關系,盛裕現在還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哪能入以劍聞名的太一峰,做玄行真尊的挂名弟子?
他倒是好,乘倪師妹這股好風,不用經曆磨練修為與弟子審核,一下就從外門弟子變為内門弟子,直接走上人生捷徑,少花旁人好幾年的努力。
真不知道倪師妹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慕雲霏惡寒,再翻了個白眼。
他連軟飯都吃不明白!
方師妹提出讓她混入新一批囚犯的想法,然後引蛇出洞,抓住紅霧,用金鈴手鍊逼問紅霧關于倪師妹的下落。
說完,打算給她找一個幫手,可是在場的同門裡,不是音修,就是陣修丹修……反正除她以外,沒一個在絕靈之地能打的。
衆人為難之際,趙姑娘進屋,說見到一個腰間同樣挂玉牌的少年,還把少年領來。
這少年,就是盛裕。
衆人考慮到盛裕作為劍修,不需要借用神識和靈力,就能傷害對手,紛紛讓盛裕來做慕雲霏的幫手,結果盛裕……
他、居、然、拒、絕、了!
聽到拒絕的話,慕雲霏當時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倪師妹和盛裕都乃凡人出身,聽說兩人在凡人界還是青梅竹馬呢!況且倪師妹處處關照盛裕,不僅提點盛裕在宗門裡的地位,還經常給盛裕送靈丹妙藥,可盛裕呢是怎麼回報的呢?
在倪師妹遭遇困境的時候,竟是選擇抛下倪師妹!
哇,好歹毒!
臭不要臉的軟飯男!
慕雲霏怒了。
她當即一把揪住盛裕的衣領,用掌門首徒的身份威脅他,如果他不做她幫手,等她以後接任掌門的位置,第一個除名的就是他!
很好,在她一番和善的勸說下,人終于跟來了。
就是每當回想到盛裕那番狗模樣,她忍不住又翻白眼。
這時,安靜垂落在慕雲霏鬓角兩邊的發絲突然輕晃,廊道牆壁上的燭火曳動。
“呼——”
是風。
随後響起細微的腳步。
隔壁牢房裡的人頓然發出悶哼,傳來某個東西壓住稻草的窸窣聲。
有情況!
慕雲霏捏緊手心裡的金鈴。
不多時,一道長影投在她面前。
慕雲霏擡眸,那道長影的主人背對着燭火,後頸在昏黃光線下,鍍上一層金暈色,顯得前面沉在陰影裡的正臉極為叵測。
她目光向下看,長影的主人一身墨青官袍,腰間烏角帶銙,挂着把刀柄鑲滿寶石的匕首。
長影的主人看見慕雲霏,哈哈一笑:“原來你在這兒!”
仰頭大笑的動作,上半張臉暴露在燭火下,慕雲霏一瞧,那人的眼珠紅似鮮血!
方師妹真說對了!
天牢裡不斷死去的囚犯,是紅霧做的手腳!
“你這個妖物!”慕雲霏站起身,大罵道,“該死的妖物,你把我同伴怎麼樣了?!她若是少塊肉,當心我對你抽皮扒筋!”
紅霧搖頭晃腦,取笑道:“啧啧啧,這麼在意她?”
“放心,輪不到你抽皮扒筋,你那同伴,還在我洞府裡做夢呢!與其擔心你同伴,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紅霧掏出鑰匙,“啪嗒”一聲後,牢門打開,它竄了進去,一雙冒着饞光的眼睛盯住慕雲霏:“修士的靈魂好吃,肉也好吃。最近分了那麼多次身,害得本尊功力大減,今日,本尊就拿你開刀,補補身子!”
慕雲霏不急,而是叫道:“喂!”
盛裕右手一揮稻草,抓起藏在下面的長劍,拿到長劍,他将長劍一轉,挽了個劍花,鋒利劍尖直指紅霧,腳下步子迅移,眨眼間就跳到紅霧背後!
這一切發生得快如閃電,紅霧根本做不出反應,背心不得不受到重擊,鮮血登時從傷口湧出,暈濕周圍布料!
紅霧飛速跨步,與插在背心的劍分離,他反手捂住流血的背心,痛恨道:“爾等豎子!竟敢暗算本尊!”
□□不行,那便來魂體。
紅霧當機立斷鑽出寄生的凡人軀體,飛至半空,朝盛裕俯沖而來!
慕雲霏瞅準時機,預判紅霧的軌迹,提前抛出金鈴手鍊!
紅霧身上冒起白煙,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
慕雲霏難得聽到霧形态下的妖物說話,驚奇道:“你能說話啊?之前咋沒聽你開過口……”
“!”
她反應過來,猜中某個可能:“當下這團霧氣,才是你本體?”
紅霧不答,尖叫着反問道:“你怎麼有這玩意!”
就是這玩意,害得它一個分身消散了!
“呵呵。”慕雲霏冷笑。
鈴铛防的就是這種情況。
她心念一動,準備将紅霧吸入金鈴内部困住,不料紅霧早起防備之心,“嗖”地一下鑽過鐵欄,向外逃竄!
慕雲霏見狀,馬上改變心念,金鈴瞬間化作一道流光,疾速飛出去!
她拉開牢門,趕緊跟上金鈴。
守衛隻有零丁兩三個,慕雲霏輕易離開天牢。
等候在外面的方随捕捉到慕雲霏的身影,見慕雲霏神情,叫住她:“慕師姐,有馬!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