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了好幾把鑰匙終于打開房門,一個頭頂一筐葡萄的家夥走過來一把搶走了鑰匙。
若非及時控制住自己,徙倚真的會擒拿住那個葡萄頭。現在,那葡萄頭被她兇狠的眼神吓了一跳,退後一步,雙手穩住頭上的筐子。
“嘿,新來的,”他有點小心地說,“我是江葭的朋友。她讓我替她帶你。”
徙倚将腳後跟并起來,脊柱挺直,脖子彎下去,非常中規中矩地道了個歉,“噢。不好意思。”
那家夥新奇地瞧着她,“沒事。”
“那麼我今天上午就給你打下手了,”徙倚望向他肩膀上的手帕,念出那個應該是人名的詞語,“傾楸。”
他有點心花怒放,沒能扶住頭上的筐子,搖晃幾下倚上牆壁才穩住,“好啊!那你跟我搬葡萄吧!反正還有十五筐呢。搬完葡萄還要搬棗睡。那些灰色的石頭石腦玩意……你搬得動吧?”
徙倚當然搬得動,不但搬得動,還能搬得很輕松。她自幼習武,力氣遠勝過這些人類一族的同齡人。
可她搖搖頭,“我還得去找老霜旦複命一下。”
“你别去了,他忙昏頭,在幫人家清點渡語綢。”傾楸振振有詞,“你真的會搬葡萄嗎?你知道怎麼把筐子頂在頭上嗎?”
徙倚才不願把成串的绛紫果子都頂在頭上。
她用肩背扛筐子,還能直起腰腿腳輕快地跟着傾楸穿過層層走廊。
他們兩人是在為一個披金鬥篷的焰離族女商人效力,搬完葡萄,又替她把火蘑卷和溫針兜也裝到漫牛拉着的車上。
火蘑卷像菌類也像糧食,像最常見的小點心那麼大,裝滿整個口袋,也沉甸甸的。
溫針兜則是被放進了溫針葉的能術口袋,旅人們經常把冷掉的口糧放進去,用熱乎乎的溫針葉把食物加熱。
等他們送走這個客人,驿站前院也安靜了不少。
昨晚在這過夜的商旅都已離開,有的朝向荒之煙火的金紅亮白光焰前行,有的飛往更黑暗的地方。
沒有人去更南方的夷則族領地。
今早新來的人,也已進屋安頓好了。
所有在驿站工作的人終于能喘口氣。
青壯年四散進籬笆和野花點綴的道路,消失在多重植物擁擠的院落後。
餘下十幾個孩子和幾位老人,慢慢走回了驿站樓房。
“咱倆就在這應門,不進屋了。”傾楸對徙倚說。
他在大暖岩下的石階坐下,掀起肩上手帕擦汗。
柔白微金的大暖岩光照映他的臉龐,他長得和這驿站裡的人類不太一樣。
雖然人類中的許多也和他一樣擁有一頭綠發,可他們面龐輪廓更銳利,能被人一眼認出是古代黑衣戰士的後裔和現在天氣山防線戰士的同胞。
傾楸的面容比他們更柔和一點,一雙眼睛裡的淡藍色與南疆雪山上荒之煙火照亮的雲彩很接近。
他個頭可真夠高,他就像棵松樹。對十二歲孩子來說,已經夠高了。他還沒成年,還能再蹿上個把年歲,這真叫人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