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則山的荒之煙火熄滅了。現在,從驿站隻能遠遠地看見赴昇山脈和漢楠山脈上的兩個光點了。
聽說有很多别的地方也是這樣。都是雨火來不及過去點的。
江葭站在牲畜棚外面,一手拿着大叉子一手卡腰,“咱們這裡還好。你們聽說了嗎?北邊好多地方現在都黑了。”
淅舟接她的話,“雨火這才走了多少天。她肯定還來不及過去點吧。”
“真的?”
傾楸站在草垛頂上往下甩大把的夢占草,
“星幔之地有這麼大嗎?”
“很大很大。”
江葭的袖子整齊地卷在胳膊肘上,晶瑩的皮膚沾着汗,而她站得又直又闆正,
“還記得行誼裡怎麼講的嗎?星幔之地有‘廣袤如煙的疆域’和‘層出不窮的領地’,領主的數量就像‘古老森林裡的樹木’,屬民的數量則像‘萬明淵的星辰’。”
“我一直以為隻是誇張。”淅舟說,“如果真這樣的話,一個人活一輩子也不可能點得完呀。”
“誰知道。說不定有些地方有近路呢,”
江葭差點踩在烏朗羊糞裡,
“在那些地方,你以為自己走了一千步,其實卻抵得上其他地方一萬萬步遠了。”
徙倚忙着把飼料草分出去,一直都沒說話。
灘塗也是。
不過,她們說了什麼,她一直留心聽着呢。
“火為什麼這就熄了呢?”
傾楸站在草上,一手搭在額上,英武又呆愣地朝三座山的方向分别張望,
“霜旦這不是還沒事呢嗎?”
徙倚認為沒有别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應該是因為雨火的力量太強了,荒之煙火完全放過霜旦了。”
“荒之煙火自己決定的?”傾楸将草叉往下重重一落,“這還怪吓人的嘞。”
“這有什麼吓人的?”
江葭嘲笑他。
“你想啊,你都沒決定好自己要做什麼,如果要去點火的話什麼時候去。它就替你決定了。”
傾楸說。
“這和咱們也沒區别啊。”江葭倒是通透,“世界上充滿太多不能随心所欲的人和事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得替她開心咯。”淅舟笑,“荒之煙火認為她準備好了。甚至都認為她比霜旦更厲害了。”
“我有點擔心咱們家裡。”徙倚說,“他們那塊沒火了,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擔心啥,沒有火的話還能靠别的東西照明呢。”
傾楸從草垛上跳下來,站在一地亂七八糟的松松垮垮的草棍前,
“就是得抓緊搞上更多的發光植物和暖岩了。咱這離火這麼遠,不還是該種啥種啥呀。好了好了,你們倒是快來收拾呀!我拿下來這麼多!”
徙倚想,他們還不知道天上的半存,不知道大地需要光和火的祝福才能保證安全。
她給家裡寫了封信。
本來,她不算特别擔心他們。
記憶中,他們那驕傲的穩妥的不可一世的樣子,給她一種他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能解決的感覺。
但是仔細想想,他們也隻不過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