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菇的味道不純了。”藍渦警惕地望着灰白色的菌蓋,“不會是壞了吧?”
“沒壞。是筷子用穗株水泡過。”灘塗說。
“穗株水!”藍渦痛心疾首,“那個東西很刺鼻啊!幹嘛用它泡餐具!”
“為了安全!”傾楸那因為徙倚不聽話而飚起來的憤怒似乎還沒降下去,“這些東西一路上都沒打開,現在不好好洗一洗,你就等着拉肚子拉到翻白眼!”
“喔,”藍渦打哈欠,“知道啦。”
“哼。”傾楸翻了個白眼,夾起一塊胡茬菇,“明明就是很鮮嘛。哪變味了。”
“不用穗株水泡也行的。”涉川一本正經地說。但徙倚懷疑他是故意的。“沾上水再用‘尖銳炊煙’暖岩擦一擦,效果也差不多。還不用變味。”
“對啊!我就是忘了還有這辦法!”傾楸趾高氣昂,“那又怎麼了!我們之前在藍樹驿站也很少需要用這些招數嘛!”
“沒怎麼啊,我隻是說胡茬菇本來不用變味。”涉川壞笑,“我們今天早上不用舔苦筷子尖兒。”
“那下次你自己燒呗!”傾楸把灘塗伸過來拉自己胳膊的手揍到一邊,“我也不想你們鬧肚子才多忙活這一通的!”
“好啦,你當然是好心。”涉川一手夾醬肉,一手在底下接着,“吃肉啦,張嘴。”
“像什麼話。我幾歲嘛。”傾楸低聲嘟囔,但還是張嘴吃了。
“你像六歲的。”石榴忽然開腔,“我六歲的弟弟也這麼好哄。”
傾楸把嚼了一半的肉沫嗆到地上。臉像憋紅的,也像氣紅的。
徙倚很開心看他吃癟。
江葭嫌棄地扇了扇空氣。
穆榛将水袋遞給傾楸,“你們别光顧着笑話他。一路上我們扔掉的那些筷子簽子就算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扔餐具了,那每餐之前之後都要好好清潔的。以前出去建驿站的前輩們犯過這種錯誤。我們一定要吸取教訓。”
吃完了。
一部分人去洗盤子。徙倚是另一部分。他們将殘羹剩飯放進冰葉兜。
徙倚瞅見四下無人,拉住江葭,把有黃玫瑰的小碗塞進她手裡。
“啊?”江葭驚愕。
“給你了!”徙倚立刻噤聲,“噓!”
晨梁端着餐盤走過來。
“你沒吃多少面梭呀。”徙倚接過晨梁的餐盤,打開一個冰葉兜,“不喜歡嗎?”
“光顧着吃炸酥葉草了。”晨梁答。
徙倚将晨梁的剩飯裝進冰葉兜,“你喜歡那個?”
晨梁微笑點頭。
徙倚将冰葉兜遞還給她,“喜歡酸鹹的還是今早這種甜口的?”
“酸鹹。”晨梁說,“更喜歡酸辣。小時候在氏族裡吃到人類的調味。我會一點點,有時間的話做一下,你嘗嘗。”
她走遠,徙倚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惆怅。
她活潑輕快的步子有點像雨火。
穆榛告訴他們,等大家都忙完就回到吃飯的地方,談一談接下來的行動。
徙倚回到自己的行李包旁邊。
淅舟的緊挨着自己。
來時扛的大雪松枝插在地上,讓兩個包裹倚靠着。
如果雨火也跟來的話……
她的包應該也緊挨在這一堆裡。
徙倚歎了口氣,坐下來,往天上看,往地上看。
天上雲縷。地上草與水。
這裡離荒之煙火和特裡厄之塔都不算遠。而且視線開闊。
火的光,石的塔。那樣清晰。清晰到好像連塔身都在發光。
雨火肯定已經來過這裡。
來了,又走了。
她的火照着這一切天和雲和草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