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葭還在睡。淅舟剛剛走出帳篷。
事實上,徙倚就是被淅舟起身的聲音弄醒的。
徙倚也走出帳篷。
在靠近暖岩堆的地方,模模糊糊坐着幾個人影。
走進了才知道是晨梁、淅舟、涉川和榛火。
走進了才知道自己的眼皮還是很沉重。所以才看得模糊。
那幾個人圍在“竈”邊,每人都捧個綠油油的飯包。
“喲,你也醒啦?”晨梁輕快地和徙倚打招呼,“真是好睡!連你也睡到黃昏!”
“黃昏了!”徙倚重複。
其實看到暖岩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但現在得知這一點,還是覺得像做夢。
“過來吃吧!”榛火也招呼她,“黏米,還有蛋黃喔!”
徙倚連忙道謝,走過去坐下。
榛火遞飯包過來,淅舟接了,給徙倚。
“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淅舟問。
“也确實該起啦。”徙倚拿過飯包,看看旁人,咬了一小口。
香甜,潮濕,而且是熱的。
“多虧榛火來找石榴玩,還有給我們送吃的,我們才醒過來。”涉川感歎。
“對啊!”榛火嚎一聲,立刻捂嘴,看看四周,壓低聲音,“結果一來看,都躺着!我還以為你們中毒了還是生病了!”
所有人都笑了。
周圍一圈低低的笑聲。
一陣風掠過營地。
徙倚慢慢地打了個激靈。
不為别的,隻為美麗的夕空和閑适的當下。
荒野黃昏,暖岩沉寂,隻有荒之煙火安靜地照耀。
夕空淡紫如丁香花。
而近旁有橙紅花紫的暖岩堆,有青葉包飯、黏米蛋黃,還有同樣懶洋洋、暈乎乎的朋友們。
多舒适的黃昏。
她很少有睡到黃昏才醒的經曆。
也很少有睡到黃昏才醒的人能擁有她現在的幸福吧。她想。
徙倚恍恍惚惚地想起來,昨天這時候還在和穆榛商量,今天要上山炸石頭。
穆榛不在竈旁邊。
睡得真夠香的。
今晚她還是打算早睡。
今天就這樣睡過去吧。
睡飽了,明天才有力氣炸石頭!
為了找到那個比較理想的炸石頭的地方,徙倚往山上跑了五趟。
有時還會跑到村子裡,向他們請教些關于詩神山以及附近一帶荒原的事情。
還有茶火石的事——沒有一個人能把這石頭的來源、得名和形質講得明白。但她至少盡力問過了。
雪松林下的石頭堆顯然不行。這裡開闊空曠,但大部分都是青星縷石,隻有一點點虎紋金。青星縷石不是他們想要的石頭。
鴿子頭形狀的懸崖下倒是還不錯。嶙峋的虎紋金。但如果在這裡放炸藥,會給村子帶來很大的亂子。甚至是滅頂之災。
相對安全的一塊窪地在很高的地方。這裡能看到湖上的水霧。水霧就像雲彩,躺在白色的家鄉。但這裡的虎紋金也很少。
就算是多,也沒辦法運載到營地去。
最後她終于找到一大片虎紋金。
那裡離地面很近,石頭蔓延在蕨草地的中心。
往上是明空,往下是不知多少紀元的沉積。
人們在讨論應該派誰去炸石頭。
徙倚自然是不想錯過這種工作的。所以她報了名,但沒參與讨論。
她翻包倒袋,終于從編着金線的冰葉兜裡找出祭祀用的龍苗草和芙翅麥穗。
略顯幹燥。冷。稍有點掉冰碴子,脫水脫得還不算太厲害。
還要再放回冰葉兜裡。
不過,在上山之前,要拿出來待一會兒。
随後是炸藥。
驿站不常備有這種東西。藍樹驿站和詩神湖也不産出。
他們手頭存有的也不多。隻能異常精打細算地使用。
一些黑灰色的暖岩粉末。以及配合使用的淡紅液體。
徙倚将它們分開安置——也和祭祀用的聖草分開安置。
到時候,将會有好幾個人分别背它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