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腳動了一下,然後那雙抱在一起的手松開了,扯下外套,露出一張明顯沒睡醒的臉,睡意濃倦令他原本野性的五官困得有些軟,長睫打下陰影。
“謝了劉姨。”他拿起一次性塑料小勺,盛了一隻馄炖,囫囵吞到嘴裡,被滾燙的餡料燙得直皺眉。
劉芹在圍裙上擦手,看笑了,“吃慢點,沒睡好?今天這麼困。”
“嗯。”段淩西連吃了四五個馄炖後,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小然鬧脾氣。”
“你又欺負她了吧。”劉芹說,“小然脾氣那麼好,肯定是你又氣她。”
“我氣她?”段淩西哼笑,“小姑娘脾氣大得很。”
昨天買的那裙子他覺得挺好啊,有蕾絲有花邊,小姑娘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偏拿回去以後小然看了跟他發了好大的火。
“你讓着她點嘛。”有顧客來店馄炖,劉芹回到攤位下了十五個,大勺在鍋裡轉了一圈,坐在凳子上包新的,“她就算有脾氣也是跟你學的。”
段淩西笑,吃了最後一隻胖馄炖,碗裡的湯也都喝光,“行,怪我。”
餘光中一直有個白色人影站着。
段淩西忽視幾秒,一轉頭。
挑眉。
熟人啊。
溫予早看到他腳邊的工具袋子了,相比那些人,她更願意雇用眼前這位看起來還算規整的男人——至少他洗了頭,短袖也換過。
“你好。”客套的開場。
段淩西擰開礦泉水瓶灌了兩口,水珠從唇角滾落到喉結,被他拎着領口随意擦走。
他沒回答,在等她的下文。
溫予:“你好,你也是這的…人嗎?”
段淩西嗯了聲,腳踢了下旁邊的工具袋,意思都擺在這了你還問,“有東西修?”
溫予:“是這樣的,我房間衛生間的水管斷了。你會修嗎?”
段淩西摸出盒煙,掀開蓋,食指在口子處推了推,然後把煙盒斜過來,抖了抖,抖出一根。
咬在齒下。
大爺樣兒吧。
他看起來更像那個老闆。
“三百。”
“多少?”溫予瞪大眼,“剛才那邊報價,一天才八十。修個水管應該半小時都用不上吧,太貴了吧。”
“就這價,愛雇不雇。”
段淩西目光叼着溫予,拿出打火機。
噌——
點燃煙頭。
一縷白霧升起,緩慢融進身後的煙囪之中。
擺明了敲詐人!在溫志凡聯系她之前,她不能浪費任何一百塊。
溫予轉頭就走。
“好心提醒你一下。”說話的人聲音戲谑,像故意耍人玩似的,“整個市場,我不接的活,沒人敢接。”
溫予回頭看他。
威脅?
“不信,你試試。”段淩西擡起下巴,笑得非常沒有人情味。
溫予:“這算什麼?”強買強賣?
段淩西:“算你倒黴。”
溫予七竅生煙,她才不信這個邪,她有錢,在這個市場還雇不到人?
結果是,她在市場呆到日出,到最後隻剩下十幾個沒找到工作的人聚在一塊抽煙打牌,沒有一個接她的活。這時她的報價已經漲到200。
段淩西就坐在人群中間,臉上貼了兩條白紙,這代表他從早到現在輸了兩把,他咬着煙,笑得一臉混蛋樣,于溫予隔空對視後,還沖她挑了下眉。
神經!
不就是修個水管麼,有什麼難的,她到網上學一下,買個工具,自己也能修!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昨天那條裙子她就該多要點錢。
溫予一腦門氣走了。
與市場格格不入的小姑娘走後,牌友想到200塊錢修個水管便心癢難耐,觀察段淩西臉色,說:“淩西,那女的怎麼惹到你了?不會是你追她沒追到吧,200修個水管,可以了啊,這價不低。”
段淩西隔着煙霧眯眼,冷笑,“追她?”
“我嫌過的太痛快了是吧。”
牌友不解,“那你跟人家過不去幹啥?”
王炸甩到牌堆,段淩西吐出煙霧。
“坑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