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是我…之後,除了你,第一位不怕我的人。”
“溫予姐姐還說,我長得很好看呢。”
段淩西用幹淨的筷頭敲了下段淩然的頭,“吃你的飯吧,别人說點好聽的哄哄你,你就像傻子似的上趕着幫人家說話。”
“才不是呢。”段淩然小聲反駁,“我看到她的眼神,她一點都不覺得我吓人。她還說我下巴這裡的痕迹,像石蒜花。哥,你知道石蒜花長什麼樣嗎?”
“本來就不吓人,吃飯。”
段淩西毫無人性砍斷話題。
飯後,段淩西像往常一樣癱在沙發玩遊戲,長腿很不規矩的踩着茶幾。
段淩然洗好碗筷出來,被他這破馬張飛的姿勢污染到眼睛,上前把他的腳從茶幾上扒拉下來,從善如流拿出酒精對着段淩西踩過的地方一頓猛噴,又用衛生紙擦幹淨。
段淩西:“至于嗎?洗過澡了。”
段淩然從他後背連拉帶拽地扯走書包,聲音都跟着用力,“哥,我這是在糾正你的生活惡習,不改正你四十歲都找不到女朋友。”
“借您吉言。”段淩西渾不在意道。
卧室門打開,又關上。
段淩然的身影消失在方寸之地的客廳。
段淩西臉上混不吝的笑漸收,耳機裡傳來好友含大爺量極高的趕緊滾回來參團啊傻逼,他臉色煩躁地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手機。
打了兩把都不在狀态,腦袋裡亂七八糟被段淩然這個破妹塞了令他很不爽的身影。好友邀請他繼續進房間再開一局,力求一雪前恥。段淩西拒絕。
“不到八點啊,這麼早下線,你有性生活啊?”好友陳南賤笑說。
“哪啊,淩西那臭脾氣也就秋穎願意往上貼吧。我看他十有八九是打算為相印手紙貢獻一份力量去了。”另一位開黃腔道。
“獻你大爺。”段淩西挂斷語音。
煩,哪都煩。
段淩西走到陽台,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讓他心中的煩躁被平息些許,他看向樓下,劉芹和老公也吃過晚飯,正在樓下遛彎。
劉芹淩晨出攤用的餐車就停在牆角,雖然破舊,但每次出攤前都會擦得锃亮,很幹淨。
剛被壓下的煩躁隐隐冒頭,抽完一根,段淩西又點燃一根。
眼前冒出那個眼高于頂的女人。
早在去倩麗之前,他就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這個人——倩麗來了個很漂亮的導購,冷冷淡淡的不願意理人。
鵝蛋臉,唇紅齒白,不得不承認的漂亮。低眉順眼站在一邊,嘴裡說着道貌岸然的:你好,辛苦,麻煩。讓人聽着還以為她是多良善一人,實際上那雙褶皺淺淡流暢的眼睛完全擡起時,瞳孔裡寫着分明的兩個字——嫌惡。
段淩西輕嗤,撣落煙灰。
跟他有什麼關系。
轉身,男人看到陽台角落被段淩然從花鳥魚市場垃圾堆裡撿回來的蝴蝶蘭。
剛撿回來時整棵花跟死了一樣,偏偏段淩然說它沒死,讓他又買花盆又買土,買了化肥還要買營養液,把一朵花伺候的跟個祖宗似的。
多少次段淩西都想一腳把這礙事的玩意踩死算了。
後來段淩然說,這朵花就像她,都死過一次。她想看這朵被人扔到垃圾堆裡的花,到最後能長成什麼樣子。
小破孩一個,唧唧歪歪酸溜溜的說些個什麼玩意。
不過後來段淩西沒再冒出踩死它的想法。
這盆花在陽台養了一年,現在開了一串粉紫色的花。是這個家裡,除了他和段淩然唯一的活物——如果不算廚房那條被泡在不鏽鋼盆裡将在明晚成為他們兄妹二人晚飯的魚的話。
段淩西靠在陽台扶手上,沉默地凝視這盆蝴蝶蘭。
良久,他拿出手機,側臉被打火機跳起的火苗瞬間釉上一層暖橘色,随後薄霧缭繞,在夜色朦胧中如紗籠罩在男人深邃的側臉輪廓。
百度欄搜索:「石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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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時鐘指向九點,溫予姐姐已經下班半個小時了。
段淩然的作業三心二意地寫了一半,腦袋裡都在盤算要怎麼跟溫予姐姐說段淩西拒絕修水管的事。
她慢吞吞編輯短信:溫予姐姐,不好意思,我哥今晚洗完澡出來被風吹到了,現在有點面癱,感覺即将要惡化成中風,所以修水管的事情可能……
砰——
卧室門被踢開。
段淩然吓得一激靈,趕緊把諾基亞藏起來,慌亂之下手按下發送鍵都渾然不知。
“你怎麼進來都不敲門。”
“藏什麼呢,我對你那老年機沒興趣。”段淩西走上前,手機杵到段淩然眼前。
屏幕裡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盛開着一朵花,同段淩然見過的花都不一樣。
葉狹帶狀,傘形花序「1」,花蕊像天空盛開的煙火,纖長而輕靈地乍開,像這朵花散發的精靈孢子一般,給整朵花增添許多美麗妖冶。
段淩然被驚豔,手指在屏幕放大,“這是什麼?”
“石蒜花。”段淩西說。
段淩然忍不住用手指觸摸自己頸下的傷疤。
原來石蒜花竟然這麼漂亮,它的長相跟它的名字完全不一樣,她還以為會長得很像大蒜之類的…
“住哪?”
段淩然沒聽懂這别扭的兩個字,啊?了一聲。
“不修水管麼?你哥我就現在有時間,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