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關上門。她靠在冰涼的門闆上,原地站了一會兒,手機自口袋裡亮起振鈴。
陌生來電。但她心裡有所預料,按下接聽鍵。
“喂。”聽筒處傳來男人微沉的聲音。
“段淩西。”溫予說,“我有名字,不叫喂。”
電話另頭的男人似是短促地笑了下,“剛才忘了說,明天下午有事,上午提前一小時到你家鋪地闆,方便麼?”
溫予靠着門闆,手在門上沒有規則的亂畫,“什麼事?”
“青石灘明晚有海邊音樂節,我去布場。”段淩西說。
青石灘是費縣那處被旅遊局劃分出去單獨收票的海岸線,平時也沒多少遊客,當然關鍵問題還是費縣這地太偏了,遊客想要看海去更繁華的榆蘇市區豈不更方便。
溫予剛來費縣時就聽說過這裡的旅遊局為了拉動經濟,每年都在在青石灘舉辦海邊音樂節,一開始還有些三流音樂人過來撐場子,後來逐漸凋零,隻剩下本地人捧場,出席音樂節的歌手也變成那台歲數至少十年以上的大音響。
這些都是她在倩麗聽那些學生說的。
話筒兩側皆連上一片沉默。
“你想去麼?”段淩西問。
溫予:“要門票麼?”
“要。”段淩西說,“不過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溜進去。”
溫予:“我考慮一下。”
電話挂斷後,溫予回到房間,月光輕盈如紗鋪滿橡木色地闆,她脫掉拖鞋,穿着襪子小心翼翼踩到地闆上,不是有翹起有裂口的劣質地革,而是幹淨平整的地闆。
踩上去不會發出地闆革同水泥石子摩擦出來的沙沙聲,也不存在上一任租戶留下什麼污迹的可能,因為這是她一個人的地闆。
翌日。
房間内剩下的面積不多,段淩西隻用了三個多小時就基本安裝完畢。中途他接了個電話,溫予不小心聽到他談話内容,說是下午海岸音樂節的裝修工人有幾位嫌日頭大沒補貼,正在現場鬧罷工。
段淩西聽了以後眉頭微皺,鞋底踢着地闆縫隙,“哪幾個在鬧?”
另邊叽裡咕噜說了幾個名字。
他說:“知道了,你先讓其他人先做,鬧事的先讓他們找個地呆着别讓他們影響其他人進度,有煙沒?…玉溪,夠用了,你給那幾個人分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
段淩西把剩下幾塊鋪完,一起身看到溫予在他身後不遠處盯着他看。他挑了下眉尾,低頭看了圈剛鋪完的地闆,沒瞧出哪不對勁,解開繞在掌心的防磨帶,他說:“先走了。”
他還沒問自己今晚去不去音樂節,溫予咳了聲。
總不能讓她自己主動說要去吧,畢竟提出邀請的是他。
段淩西走到門口,停下了,轉身說:“怎麼了,要搜身嗎?”
溫予秒懂他在内涵什麼,用力地把他推了出去。
這個混蛋,能不能忘記這件事啊。
結果一直到下午,段淩西都沒問她要不要去。反而是段淩然發來短信,問她會不會去青石灘玩。
溫予有一種被忽視的薄怒,以前在宜甯都是男生主動來約她,如果她說考慮一下,那群人巴不得開車到她家樓下等她考慮好。
結果這個人隻是昨晚提了一嘴,竟然就當沒發生過?
她賭氣回複:【不去了,店裡忙。】
周日華爾街人流都被晚上的青石灘海邊音樂節吸走,李春英在店裡賣了幾套泳衣和披肩,此外再沒出單,不過她打聽到另一家俏美麗也差不多,心裡好受許多。
到了七點多,街上更是一個人都看不到,她索性提前關店,自己也去青石灘湊熱鬧。
卷簾門上鎖,李春英泳衣外面套了一件大衣,“青石灘現在可熱鬧了,你不去看看?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在海邊唱歌跳舞,費縣一年到頭就這點熱鬧,下次可就得明年了。”
溫予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搖搖頭,說自己不去了。
另一邊。
青石灘。
海岸線燈火通明,沙灘中心放了一個巨大的電子篝火,同時也是一個大音響。各種網絡流行歌曲循環播放,巨大的音樂鼓點敲在每個人心上。
夜如白晝。
海浪沖刷岸線的節奏同音響節奏奇異地重合,海面也為之沸騰。
熱烈的氛圍下,不遠處樹影下站着位抽煙的男人,他咬着半截煙,神色不明地盯着手機看。
上面段淩然在半分鐘之前發來的消息。
【我問了,溫予姐姐不來,她說店裡很忙】
【你自己約她不好嗎,為什麼要我在中間當傳話筒】
指尖輕敲屏幕。
【誰約她,我是看她一個人閑得無聊,所以讓你問問】
【明明就是想約人家…死鴨子嘴硬的男人是追不到人的你知道嗎?】
段淩西看着,哼哧一聲笑了。
【誰追?你哥我隻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