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在女生身後捅了一下她的後背。
“——一起?”這兩個字因此遲疑地發出來。
發出邀約的女生臉色有些尴尬。
溫予看見了,裝作不知,平和道:“不用了,我今天跟朋友一起,下次吧。”
“啊,啊那、那好吧。”女生面露尴尬,沒再多說什麼,幹巴巴道别,“那學姐再見。”
“再見。”
走遠了,出了酒吧。
同伴捂着胸口後怕道:“吓死了,還好我及時提醒你,你剛才邀請她幹什麼啊。”
女生不解,“為什麼不能邀請溫予學姐?她當部長的時候對咱們很好啊,經常送一些很名貴的化妝品和紀念品,當時部門裡的聚餐也都是溫予學姐買單。”
走出老遠,同伴繼續說:“你沒聽說過她家的事嗎?真是要了老命了,一家伥鬼,你還是理她遠點吧,而且我聽她以前的朋友說,她爸住院了,現在她正到處借錢呢,你想被她纏上嗎?”
說着話,同伴後頸一涼,她似有所感将頭一點點轉向身後。
隻見剛才被女生要過微信的男人正站在她們身後,神情冷淡。
沒有酒吧裡那些濃墨的燈光彰顯,男人臉色宛若早春松針梢頭最冷的一記,眸子裡勾着深晦。
同伴臉色心虛,不知他聽到多少,“……有什麼事嗎?”
段淩西眼皮微垂,視線冷冷散散從同伴臉上碾過,注意到她臉色越來越難堪,他側身過去,在垃圾桶旁邊單手掏出包煙,抖出一根咬在齒間點燃。
呼吸間吞雲吐霧,攀染到棱角分明的輪廓。
說話被當成空氣,同伴和女生對視一眼,識趣離開——人家是過來抽煙的,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
兩個人離開後,段淩西擡起另一隻手,上面勾着一個毛絨娃娃挂件。
遠處走了沒多遠的兩個人——
“啊呀,我挂件丢了,你看到我挂件了嗎?”
“剛才看電影的時候不是還在嗎?”
“煩死了我那個可是限量款,很貴的!”
“别着急,我陪你找找。”
段淩西眼皮都沒擡,直接把東西丢進垃圾桶。
随後慢騰騰抽完一整根煙,才雙手插兜往回走。
-
溫予半倚在吧台,下巴枕着手肘,透過粼粼的玻璃杯,她看到段淩西返回。
“東西還給她們了?”剛才兩個學妹離開後,溫予在地上撿到一個毛絨挂件,應該就是她們吊的。
不想跟以前的同學再有交集,也不想看到她們臉上流露出那種擔心她下一秒就會開口借錢的表情。
所以就拜托段淩西歸還。
溫予托着下巴,晃了晃融化在威士忌裡的冰塊,抿了一小口。
這是她今晚第三杯。
“你酒量很好嗎?”段淩西問。
“一般般。”溫予說。
灼燒的威士忌仿佛能把五髒六腑裡沉積的壓抑情緒一起燒幹淨,随着酒精共同在體内揮發。
唯一的缺點,好像心情不好時,喝下去的酒都是苦的。
她往酒杯裡加了兩片檸檬,又夾了一株迷疊香。
威士忌的度數不低,溫予的頭已經有點暈了,她趴在桌子上,手心貼着冰涼的大理石吧台。
“你呢,酒量怎麼樣。”她問。
段淩西側靠在吧台,太陽穴抵着指骨,他目光清清淡淡地落在威士忌裡泡着的那株迷疊香。
濃郁的酒精味之間,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料味。
“比你強點。”
溫予一嗤,擡眸,兩個人的視線被五光十色的玻璃杯搖碎,又被背景纏綿悱恻的情歌卷在一起。
交融。
光影靡爛,影斜變換。
陰影在男人鼻梁左側投落長長的一道,吻過他滾動的喉結,鑽入他T恤領口内。
像一條活在陰影的魚。
而溫予用自己的目光追随這條魚。
“溫予,你看我做什麼?”喉結滾動數次,段淩西道。
酒精浸泡過的聲線,聽着叫人微醺。
情歌在空氣裡燒了一把暧昧的火,貼在皮膚上,酥癢暖融。
我在想,今天在宜甯見到你。
很開心。
“欣賞美色。”溫予聲音很輕,很輕,光線下她的唇瓣猶如櫻桃一般紅嫩欲滴。
酒精作用下,她的眼睛并未有任何躲閃,依舊直勾勾地盯着他。
額頭,眉毛。
眼睛,睫毛。
高挺的鼻梁,薄而不寡的唇。
他的嘴唇并不肉感,上唇偏薄,下唇像極了以前花園裡那朵芍藥花的花瓣。
唇肉飽滿,看上去手感很不錯。
很想用手揉到變形。
如果目光有實體,段淩西的嘴唇恐怕已經被溫予揉皺。
溫予的視線仿佛烙在他身上一般,這種明顯越界的凝視,讓她的心髒開始失去節奏,三分醉已然釀成微醺。
面前的男人斜撐着身體,露出領子的鎖骨盛着一汪店内的燈光,他也沒動。
兩個人都默許這種跨越界限的打量遊走在相互之間。
歌曲淺唱低吟,像情人間的密語。
酒精在蒸發,空氣旖旎,紅唇和燈光變的炫目。
段淩西長眸滑過溫予眼皮那粒清淡的小痣,像春日裡陽光落在葉片脈絡上的光斑。
灼人。
他胸膛中燥着一把情緒,将燒未燒,醇香的酒在杯子裡,冰塊晃蕩,可完全起不到降溫的作用。
女人的視線,像柔軟的風,撫過每一處。
他指尖一跳,身體某處避不可避地叫嚣起某些妄念。
他脫掉夾克,将外套搭在腰腹上。
溫予沉入他的眼底。
男人換了個舒适的姿勢撐着腦袋,眉梢輕輕挑起,“你可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