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康扒在周甯和身上,像突然想起什麼,笑嘻嘻的問:“你們老王布置的作業你畫得咋樣了?”
老王是藝體班的老師,負責教美術的。
周甯和輕擡下颌,漫不經心地昂一聲,若有所思的停住動作,半晌還挺認真來句:“作業?”
一句話把南也康所有調侃全部堵住,他表情破裂了一晌:“不是吧,你連自己的作業都不知道?”
周甯和面不改色的攤開手,坦誠的承認:“忘了。”
他這個态度太過于坦率,氣得南也康就像使勁一拳錘到棉花上,他咬着後牙:“你說話可真欠揍。”
遊夏荷低着頭看自己腳尖,死死地捏着可樂瓶,細白的指尖泛着一點白,忍不住地笑,哪怕已經極力壓制,可是還是控制不住的開心。
收銀員喊她好幾聲,她才愣愣回過神,頂着收銀員無奈的眼神,遊夏荷紅着臉把錢付了就狼狽的逃離這兒。
出了小賣部,一點冷風灌的她身上溫度下降了一些,理智也逐漸回籠,發懵的腦子也清醒些。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糗樣後,腦子轟的一下炸開,遊夏荷羞得簡直想逃離這個世界。
緩了一陣後,她又忍不住的回想,剛才周甯和沒有看見吧?
他應該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裡吧。
如果他看到了,那不得多尴尬呀。
林栖宋出來,果斷抛棄南也康,朝遊夏荷走過去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想什麼呢?”
遊夏荷輕輕搖頭,思索片刻,忍不住試探性問一句:“剛才你注意到什麼沒?”
“注意什麼?”沒等她回答,林栖宋的話就像一個驚天巨雷丢過來:“周甯和站你身後?”
一句話把遊夏荷炸的愣了愣,她下意識的反駁:“你在說什麼呀?”
林栖宋笑的直不起身,趴她身上,胸腔顫抖着:“我随口說說而已,你這什麼反應?”
遊夏荷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反應有點大,嘴唇張張合合,她嗫嚅,或許因為心虛,說話聲越說越小:“隻是沒有想到你會把他扯進來。”
林栖宋挑眉,“哦--”一聲,又若無其事的補充一句:“還以為你怎麼了,一提到周甯和你就炸毛。”
五月一号勞動節,那天學校破例準備舉辦一場文藝彙演,讓各班老師吩咐下去,每個班自行準備。
遊夏荷她們班準備集合幾人跳一段最近流行的熱舞,文藝委員利用下課時間在班上抓壯丁,打算找幾個模樣好看的女生。
本想叫遊夏荷,可在她說完這句話時,面前的少女筆尖蓦然頓住,怔了一會兒才擡頭,愣愣地張嘴“啊”了一下。
反應過來剛才文藝委員說的話後,她連忙搖頭,生怕自己被選中:“不了吧。”
遊夏荷四肢不太協調,幼兒園時跳舞還被笑話過,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跳過舞。
文藝委員癟了癟嘴,覺得從她這兒勸說成功性不太高,轉而又搓着手,腆着臉去找别人。
林栖宋探過頭,手支着下巴,搖頭晃腦的,她有些納悶兒:“你怎麼拒絕了?”
遊夏荷眨了眨眼,彎腰從桌洞裡下把下節課要用的教科書拿出來,一捋碎發随着她的動作落下,擋住她的視線,把碎發重新捋到耳後根才慢吞吞道:“忙學習。”
這話也不算很假,高二下冊學習任務繁多,比上個學期的翻了個倍,每天都有小測要考,壓根都抽不出一點空,連做夢都會夢到考試。
林栖宋聞言,咧開嘴笑的不停,緩了會兒才趴桌上,側頭看她:“許艾也找我了,我也沒同意。”
許艾就是那個到處抓壯丁的文藝委員。
遊夏荷有些納悶:“為什麼不同意?”
林栖宋哼笑,身子重新直起來,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在空中比劃着:“台下烏泱泱一堆人看着我,腿都要打抖,别說跳舞了,走路走到一半都要打結。”
這句話鑽入遊夏荷的耳裡,她還真在腦海裡想了一下,林栖宋緊繃着臉,在主席台上走着走着腿打結了。
她抿着唇,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擡頭看着林栖宋,眼神認真:“确實。”
将她這些行為盡收眼底的林栖宋:“……?”
林栖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用指尖戳遊夏荷的臉頰窩:“想什麼呢?”
忽地,前桌把頭伸過來,打斷二人談話,說話都很急促:“你們倆寫了昨天元師傅新加的那個練習冊沒?”
元師傅是元帥傅的外号,他性格橫,所以帥的頭上多了一橫,就是師。
林栖宋愣了愣,疑惑地看前桌一眼問:“什麼練習冊?”
前桌把身子轉回去,從課桌上把那本練習冊攤林栖宋課桌上,才重新轉過身說:“喏,昨天元師傅新布置的,讓課代表寫黑闆上了。”
遊夏荷還在盯着窗外愣神,她隐約記得下節課是周甯和班上的體育課,說不定他會從自己班上路過呢?
這學期開始,見他一面實在是太難了,可她想要的僅僅是見他一面。
聽林栖宋與身邊人的一些隻言片語中,她才拼湊出,原來周甯和真的在認真學美術,準備走藝術生的渠道參加高考。
遊夏荷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有了個目标,就不用在這世間活得渾渾噩噩的。
而他們,一個在為了普考努力,一個為了而努力。
就像他們本身的性格一樣,是倆條永遠不會交彙的平行線,中間永遠隔着跨不過的溝壑。
而在高考結束之後,他會回到他自己原本的世界,這段酸澀與苦澀交織的時光,也終究會成為她以後綿延漫長的回憶。
思緒在心中翻湧,澀意也湧在鼻尖,遊夏荷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她眨了眨眼,努力的讓自己沒由來的低落情緒讓其他人察覺,強硬的把自己從那段不太美好的思緒摘出來,扯出一點笑:“我寫了。”
林栖宋聲線拉高,不可置信又問了一遍:“什麼,你寫了?”
“你們怎麼都不和我說。”她嘴一癟,隻覺得更傷心了。
遊夏荷忍不住抿唇笑,把練習冊往旁邊推,戳了戳她手臂,溫聲道:“我以為你知道,你拿去抄吧,還有五分鐘上課了。”
一句話讓林栖宋鯉魚打挺,她抓過練習冊,手忙腳亂的從自己課桌裡找那本練習冊。
找到練習冊後,她丢桌上,把筆拿手裡,飛快的在練習冊上寫答案,筆頭在她手裡都快得成一道虛影。
好在上課之前,林栖宋把作業補完了,她疲憊的靠在牆上,仿佛去工地搬了一天的磚,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感覺上次圍着操場跑六圈都沒有這麼累。”
遊夏荷說話輕輕的,像是在順林栖宋的毛:“沒事呀,課代表把作業寫黑闆上之後,值日生就把黑闆全擦了,你不知道很正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