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存餘的糧食不過也就還能維持三五日,這,這可怎麼辦啊?”
冷還姑且能忍,沒有食物,人怎麼能活?
程梨一言沒發,指尖不斷打顫。
既是連續兩日,一日一個消息,想來第三日也平靜不了。
果不其然,轉而到了第三天,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噩耗再降,是她最最害怕的。
蕭知硯,被斷了藥。
永安宮的消息一來,程梨雙腿頃刻便軟了,被宮女扶着坐了下,腦中暈眩到許久皆未能緩過來。
不服解藥,蕭知硯活不過三日。
此三日之事,一次比一次緻命,一次比一次棘手。
逼迫意味,太過分明.....
惠香哭道:“他是想要我們死?那,何不給個痛快的!”
春喜、茹翠也跟着抽抽噎噎。
與她三人恰恰相反,程梨一動未動,亦是一言未發,潋滟秋眸中有淚,但卻一直也沒讓那眼淚落下,心口狂跳,無法平靜,良久良久,嬌糯的聲音如若蚊吟,終是緩緩響起:“你去,讓安福,去玄德門看看......”
宮女三人聽罷無一不好奇,不懂太子妃何故這會子突然沒來由地提起玄德門,讓人去看玄德門?是何用意?
但皆沒多言,擦了眼淚,其中一個馬上出了去。
等待的過程中,程梨亦如适才,便是連動的力氣都沒了。
一刻鐘的功夫,外邊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不,是奔跑聲。
安福人還未至,喊聲已經傳入屋中。
“太子妃!”
屋中宮女三人,包括程梨,人人憂心如搗,更好似有火焰在心上烤着。
直到那安福奔了進來。
小太監沒有半絲等待,脫口而出:“玄德門撤兵了!”
“玄德門撤兵了?”
宮女幾人面面相觑,還未及反映,程梨手中的杯盞陡然掉落在地,發出碎裂的聲響。
小姑娘身子一晃,腦中“轟”地一聲,瞬時失聰,明白了一切,一切也都與她想的對了上。
擡走庫房中的東西是逼迫。
斷東宮的糧食是逼迫。
斷蕭知硯的解藥更是逼迫。
逼迫之後,打開了玄德門,給她指明了道路。
蕭懷玹,是在逼她去求他。
既是他主動要她去,便是有所目的。
她有什麼?
如今的她一無所有,擁有的一切都能被蕭懷玹翻手覆滅,在蕭懷玹的眼中,她不過是蝼蟻,唯一屬于她自己的就是......
程梨渾身打顫,控制不住地發抖,沒再想下去。
“太子妃?”
宮女幾人自是皆發現了她的異常,這許久,三人多少也反應過味。
當日,程梨在床榻上躺了一整天,門都未曾出過。
她的腦中“轟隆,轟隆”直響,間或一片空白,不知曉事态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天寒尚可忍耐;糧食也尚未到揭不開鍋的那天;但蕭知硯已一整日未曾服藥,就要等不了了......
程梨幾近一夜未睡,到了第二日早上,永安宮中傳來消息。
蕭知硯自昨夜下午便沒再醒過。
正午,程梨終是起了床,渾渾噩噩地洗漱穿衣,喚了宮女,嘗試着走出了玄德門。
越走,她的心越涼,原本處處是阻的路,此時順暢無比,行不多久,更有面熟的太監接應。
“太子妃想見陛下?”
程梨微微攥了下手,點了頭。
沿途一路,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隻斷斷續續懷着希冀。
或是自己想多了。
如此不知何時入了内廷,被第二次帶到了碧霄殿。
不同于上次,此番沒用她等,那男人就在高台之上。
她進來之際,恰有奏折落到桌案。
極小的聲音在她耳中也振聾發聩一般,程梨心口愈發地起伏難平。
緩緩地,她攜着宮女跪了下去,并未擡頭,從進來那一刻,便始終如此。
上位無聲,她唇瓣嗫喏,也是無聲,半晌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終是良久,方才漸漸地張開了口,語聲微顫,柔糯溫軟,亦是小之又小。
“陛下要臣婦如何?”
寬闊的大殿上萬籁俱寂,顯得她的聲音格外清晰。
語畢後,她再度聽到了奏折落案的聲響。
旋即是那男人的回答。
蕭懷玹不疾不徐地背靠在龍椅上,凜冽的聲音像刺一般紮入程梨的耳朵。
“很好,給朕玩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