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将七色寶蓮交予太乙真人,便急不可耐地懇求師父救他母親。
太乙真人啧了一聲,露出了為難的神情,“照理說魔丸、靈珠、丹藥,本質上都一樣噻,隻要用蓮藕塑造出肉身,殷夫人即可複原了……”
“那就快點啊!還在等什麼?”哪吒催促道。
“還請仙長施法。”李靖躬身朝太乙真人行禮,自從夫人變成這丹藥模樣,他已經是悲傷至極,加上陳塘關遭屠城,實屬一夜白了頭。
“不對,情況還不一樣噻。”太乙真人仔細思索,随後焦慮地搓了搓手,“我啷個好像搞錯了嗦,殷夫人的肉身與靈魂并未分開,現在的問題是她完全成了一個死物……”
“這是什麼意思!?”哪吒瞪大了眼睛,雖然不太懂,但他感覺到了事情沒那麼順利。可惡,如果對方不是自己師父,早就被他一拳揍飛了。
敖丙似是明白了太乙真人的言外之意,他恍然大悟道:“師伯是說,殷夫人并沒有死,她的魂魄和肉身仍然在一處,隻是就像其他的器物一般,比如桌椅闆凳,無法說話、不能行動。”
“啊?難道要讓我娘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哪吒急得四處亂竄,“師父,你說拿到蓮花就能救我娘,那現在不是白跑一趟?”
“不白跑不白跑哈,讓為師再想想辦法。”太乙真人背着手來回踱步,“如果把人比作丹爐,以精化氣,以氣凝神,而這個神即所謂煉出的丹,那現在殷夫人已經是丹了,那她的神……不行不行,腦子裡全都亂了套喲。”
敖丙順着師叔的思路理下去,發現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了。
“那現在要怎麼辦?”哪吒冷靜不下來了,打架鬥毆他在行,行醫救人則是一竅不通,為了救他娘親,他連幽冥九泉都下得,偏偏在操作階段出了岔子,饒是魔丸也束手無策。
“不行的話還是禀明天尊,讓天尊來救大家吧,陳塘關居民何其無辜,想必他老人家會秉公處理的。”李靖思來想去,無奈之下隻能出此下策。
“師尊現在還沒出關噻,這一去一回怕是又要耽誤不少時間,加上大師兄的事,現在怕是連昆侖山都難進了喔。”太乙真人搖了搖頭,給了否定回答。
“太乙真人。”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閃過,你出現在衆人面前,赤足居高臨下懸在半空,環佩叮當,衣物繁瑣層層疊疊嚴嚴實實遮到腳腕,衣帶當風,神色肅穆,法相端嚴。
太乙恭恭敬敬執手行禮:“見過酆都大帝。”
“太乙,你這個徒弟調教得很好啊。”
“嘿嘿嘿,陛下謬贊了,謬贊了。”
見人未理解自己的意思,你橫眉道:“魔丸靈珠闖我地府,盜我寶蓮,傷我聖體,樁樁件件,若我告到玉虛宮去,你當如何?”
太乙這才後知後覺對方并不是在誇獎自己,他一臉驚恐地看了一眼七色寶蓮,脖子肌肉僵硬地轉向弟子和師侄,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這花,你們怎麼是拿回來的?”
哪吒不以為意,“搶來的。”
敖丙自知理虧,倒心虛地一聲未吭。
“為師不是告訴過你們,直接說出實情向酆都大帝讨要便是,這倆個瓜娃子喲……”太乙慌忙跪拜在地,連拉下哪吒按着磕了好幾個響頭,“陛下莫怪,這個娃兒就是十分沖動,但他沒有惡意的,他就是太想救他娘親了,您大人大量,千萬别和這兩個小娃兒計較哇。”
辨别是非善惡是地府神官的本能,哪吒敖丙帶不帶惡意這事你自然心中有數,否則見第一面時就會把他們投入十八層地獄去了。
罷了,你沒有說話,隻是放眼望向遠方。
方圓千百裡的房屋樹木盡數被燒毀,過去人們安居樂業的地方已是斷壁殘垣,無一生還,到處堆滿烈焰焚燒後的灰燼,以及人的遺骸,不,什麼都沒有了,高溫灼燒,岩漿覆蓋在人身體之上頃刻間形成空心軀殼,血肉則在一瞬被蒸發——仍可辨别這些人在生前的最後一刻正在做什麼。
你微微蹙眉,這宛如人間煉獄的陳塘關,明明不久前還是一派欣欣向榮。
目光掃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個在縮在房屋角落團成一團幾乎瞧不出人形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在門外,呈現出往屋裡跑的姿勢。
原來這回拿的是早夭的劇本啊,還是被焚燒緻死的。
不知怎的,你又生了恻隐之心。
敖丙順着人的視線看去,知道你并非看上去的那樣冷漠無情,回想起先前的所作所為,向來老實的小龍心中的内疚頓時無限放大。
“早知道還是和這位陛下實話實說讨要寶蓮了……”
“那誰能保證她正好心情不錯願意給我們啊,萬一被拒絕了,我們要想再下手可就沒機會了。”
聽到兩個孩子竊竊私語,你心中的氣始終沒消,“就算本座不給,你們也不該強搶才是。”
“陛下恕罪。”敖丙擡手行禮緻歉。
“對不起,我也是心急……”哪吒也不敢擡頭看人,天知道那會兒被攔在殿外,他有多焦躁,不敢賭對面是個好神仙,反正他什麼都不怕,這才改了想法明搶。
“也怪我信裡沒寫清楚緣由,隻讓您多擔待這兩個娃兒。”太乙怯怯地看了你一眼,笑得讨好,“您看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放過他們,有什麼責罰我一人承擔。”
“師父,主意是我出的,有什麼後果沖我來!”哪吒這個時候還是護短的,他沖上前去,攔在師父面前,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還有我。”敖丙也不遑多讓,與摯友并肩站立。
真是吵死了!你簡直沒脾氣,橫豎自己還得去曆劫,也不介意再多造點業,“好了好了,寶蓮的事本座不追究便是了,太乙,蓮花既已到手,你為何還不将人複原?”
太乙不好意思地看了你一眼,又低下了頭,“遇到了些困難……”
“也是,要你一個小仙複活整個陳塘關是有點強人所難了。”你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