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你太狠心了。”小仙子立馬換了表情,憤憤不平地砸了一拳桌子,“借助你的力量登上三界最高位,卻還罰你去曆劫,絲毫不念舊情,而且好多神女仙子看上他了,他一聲都不拒絕的。”
唉,流言蜚語真真假假難以分辨,不過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眼下正是向他人澄清的好時機:“是我自願去曆劫的,跟天帝無關,而且他并不是借助我的力量,而是因為我恰好有他需要的兵力,如果沒有我,也會是其他的勢力,不見得會是女子,所以說我就是一個工具。”
“别這麼說嘛。”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你,豐玉又轉回最初的話題:“所以您看看我師兄呗,他是絕對不會負你的!”
你歎了一口氣,怎麼橫豎都逃不開金吒,“其實也不是天帝負我,而是我不要他了,畢竟我的眼裡容不得沙子……他騙了我,此後我都無法再相信他了。”
“居然是這樣嗎?”
“當然。”
“那好辦,陛下您瞧啊,和你差不多資曆的神仙要麼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麼大都有了仙侶,要麼待您像是後輩,您隻能将就一下年輕一輩的神仙們了,不過剩下的都是青年才俊,您随意挑選。”豐玉一邊說着一邊展開了幾卷畫軸,然後指着畫像報菜名:“金吒、木吒、哪吒、黃天化,敖甲、敖丙、敖乙——這個不算,劃掉。還有敖順、敖光,不曉得二婚的您看得上不?或者是楊戬、申小豹、雷震子、鶴童……哎呀,太多了,您慢慢看。”
如果被揶揄的對象不是你自己,你此刻一定笑得很開心。
“陛下。”
你聽出來是金吒的聲音,回首望去,他站立在廊下,自交領處延伸出的脖頸弧度線條優美,你的心随着他垂落的廣袖一起飄動。
“明王怎麼來了?”
“今日見你臉色蒼白,想着來看看你。”
見豐玉悄咪咪地離開,你多少明白了金吒的用意,“本座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我正想告辭明天離去,待曆劫回歸之日,我必前來重謝。”
知道難再留你,金吒在你面前坐下後捧出了一個刻着八寶璎珞紋的紫檀木盒,裡面放着一對玉镯,“你身弱喜金,這是流雲水玉镯,乃至陰之物,随身佩戴于你有益。”
你這才注意到腕上的金镯光潔如新,你記得明明被磕出了深深淺淺的印迹,還沒來得及施法恢複如初,難道是記憶欺騙了自己?
“不用了,這陣子已經很打攪了,我不能連吃帶拿,多謝明王的美意。”你斷然拒絕了。
“收下吧,一點心意。”金吒很想握住你的手直接幫你戴上,又怕吓到你,隻好強裝鎮定将盒子往你面前推了推,然後執起一側泥爐上的茶壺:“我知你一心彌補冥界的缺陷,無心其他事務,可若是哪日你累了,可以來雲霄洞,這裡随時歡迎你的到來。”
你望着他的眼睛,搞不懂他對你如此體貼的原因,“明王,你……”
帶着半融蜜糖的質感卻不顯甜膩的聲音觸到了他的呼吸,正在分茶的金吒差一點失手潑了建盞,然後他注視着你的雙目喊出了你的名字——他知曉你的名諱,也想成為你需要的那個特殊存在。
嘴巴代表欲望,他的欲望誠實,先行一步告知他自己想要親吻你,想要舔舐你、品嘗那紅潤的嘴唇……
茶湯在桌上暈開的形狀,恰似他耳尖蔓延開的绯紅雲霞。回過神,金吒立刻忏悔起來——是他自己心思龌龊、動機不純,是他入夢撩開了你的衣裙,是他的身體緊貼着你,也是他的手指在你身上流連往返……
你輕聲咳嗽了兩聲,僅對于他喚你名字這件事做了評價:“明王,你失禮了。”
“抱歉。”金吒擡手緻歉,并奉上新的茶杯,“還望陛下海涵。”
“言重了,隻是叫個名字本座并不會生氣。”
你隐晦地表明對方不要再有其他冒犯之處,可金吒全部當作耳旁風,他幹脆心一橫,施法直接将镯子戴在了你的手上,“很配你。”
無功不受祿,你腕上飾物本就數量衆多,眼下又添重量,你慌忙推辭:“明王,不可。”
“收下吧,全當作你救了我母親和陳塘關的謝禮。”
他總是能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你妥協了,再說這镯子本身極其漂亮,你也是有點想要的。
待你離開,雖然事情沒辦好,但豐玉也不懼面對自己的大師兄,她将細節一一告知,擡起脖子準備受死,即便她清楚金吒不是那樣的人。
“不論結果如何,都要多謝小師妹相助。”金吒正在研磨,頭也沒擡。
“師兄不怪我?”
“怪你什麼?你盡力了。”
“大師兄,我想采訪一下,你為什麼會喜歡酆都大帝?”
金吒想了想,究其根源,他其實也不清楚,“她有一種能夠掌控一切的自信,憐憫蒼生,卻又什麼都不放在眼裡,既不受萬民朝拜,也不是百姓的信仰,毫不謙虛、也不掩蓋自己的能力,任性妄為,天真殘忍不失威嚴,神聖而又叛逆。”
你确定這是在誇人嗎?豐玉不敢多話。不過看師兄還挺了解你的,她暗自吞了口水,心懷愧疚,卻不敢坦白自己其實是對家派來的卧底。
而你就沒那麼好過了,回到冥界每日提心吊膽哪吒再來煩你,心痛的毛病複發,而且連着幾天晚上你都夢到了那位白衣仙人——要是一兩回就罷了,要是尋常的夢境也罷了,偏偏都是纏綿悱恻、一夜旖旎的風景,更要命的是等你醒來,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就連黑白無常也看出來你不對勁。
莫非……金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