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蹙緊了眉頭,她不明白皇帝為什麼會同意如此荒唐之事,甚至有些茫然無措。
事實上,在場衆人,唯慕容遙對此并不很意外,還略帶微笑;世安公主懵懵懂懂,尚且不完全清楚發生了什麼;還有一個始終置身事外的煥遊笙。
其他人都和皇後一樣,對這個結果驚詫不已,這将是一場無聲的風暴。
大皇子忽然發了瘋,皇帝也就允了他繼續發瘋?
然而,皇帝的沉默與最終的首肯,如同石刻,不容更改。
衆人心中雖各有波瀾,卻也不敢多言。
大皇子即刻就離了皇宮,但宮中的日子還在繼續。
二皇子這會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在一旁隐隐佩服着大哥,竟有如此決心,舍去皇室繁華,追求心靈的甯靜。
但這種天真的傻氣并沒有持續多久,在第二日收到衛靜姝的香囊時,便徹底煙消雲散。
……
司馬先生今日的興緻不高,隻盯着書本,口中念念有詞。
衆人心照不宣,将大皇子首排的位置空了下來,衛靜姝也放棄了其旁邊的位子,轉而占了第二排二皇子的右側。
這像是一種信号,季節真正的開始更替。
皇室中的孩子們,最年長的大皇子也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絕大多數時候表現出超出年齡的成熟,甚至是滄桑,也少不得在一些方面顯得格外稚嫩。
下面的弟弟妹妹更是如此,可能正是因為上頭有長兄頂着壓力,他們不急于成長,在權力和男女之事上更是十分遲鈍。
但饒是如此,就連世安公主這樣不谙世事的金枝玉葉,也隐約知曉從前衛靜姝對待大皇子的不同。
今日,衛靜姝的表現和從前一般無二,卻将對象從大皇子換成了二皇子。
衛靜姝的舉動無疑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二皇子的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慌亂,這樣的轉變讓他始料未及,雖然顯像的情緒很快被他收斂下來,可拒絕的話卻有些磕磕絆絆:“這……我與衛女郎素來不算親厚。女郎的心意,我心領了,這樣的東西,便不宜、不宜接受。”
說着,他幾乎是無意識的瞥過側後方煥遊笙的臉,卻見她垂着眼,正耐心聽着附在耳旁的世安公主低聲細語,似乎對這場皇室風波毫不關心。
二皇子的神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但看向衛靜姝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堅定。
“虧我還擔心大哥哥忽然離去衛姐姐會傷心,想着等放課要如何安慰她。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衛姐姐并不是真心之人,不過是想做太子妃罷了。我真是看錯她了!”世安公主氣哼哼的。
“真心?”煥遊笙不明白公主為何生氣。
世安公主瞪大了眼睛:“煥姐姐沒看出衛姐姐從前對大哥哥很是殷勤?我一直以為她是真心喜歡大哥哥來着。”
殷勤或許有點,但煥遊笙确實沒想得那樣深:“殷勤就是喜歡?”
“當然不是!是我看走了眼!竟忘了,殷勤也不一定是喜歡,還有可能是有利可圖。”世安公主語氣堅決,像是要和衛靜姝割袍斷義。
煥遊笙認真看着公主,分辨她的情緒:“公主是因為衛女郎要利用大皇子殿下,所以生氣?”
“我不該生氣嗎?她從前想利用大哥哥,如今眼看不成,就又将主意打到了二哥哥頭上。”世安公主的情緒明顯激動起來。
她的聲音仍舊是壓着的,但可能是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公主是對老朽有何不滿?”司馬先生眉毛一豎,瞪視過來。
世安公主頓時語塞,呐呐着起身回答:“并無。”
司馬先生的神情嚴肅,目光在室中衆人身上掃過,最終又落在世安公主身上:“那是不滿聖人之言?”
世安公主抿緊了唇,面色微紅,她甚至不知道司馬先生講到了何處,隻得道:“也沒有。”
司馬先生的面色稍緩,語氣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既無不滿,便該謹記聖人之教,不可妄加揣測,更不應在學堂之上失了禮儀。”
他這話不隻是說給世安公主聽的。
公主垂首低眉:“學生知道了。”
父皇和母後一直講說尊師重道,司馬先生像是被捏扁了的饽饽一樣滿是皺紋的臉更是威嚴異常,世安公主當真是有點怕的。
在這之後,她便很沉默,也不是認真在聽課,隻是在心底裡暗暗生悶氣罷了。
放課的時候,公主給衛靜姝甩了一個臉色,衛靜姝也莫名其妙給煥遊笙甩了個臉色,衆人就匆匆散去。
回去的路上,風卷落葉,略有凄涼。
煥遊笙忽然停下腳步:“公主問奴婢,是否應當為衛女郎的利用而生氣,奴婢認為,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