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睡得不安生,總覺着胸前被石頭壓着,讓他喘不過氣來,夢裡他還伸手将那石頭挪了挪,不過他一戳,那石頭就挪一步,等到他從夢裡起來,那石頭都還沒從自己的面前挪開。
睜開眼,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趙淵搖晃了下腦袋,準備起身,發現蘇初妍正橫躺在床上,屁股壓着自己,然後腦袋都快要垂到地上了。
長發垂落到地上,臉仰着朝上,肚皮則是拱起來的樣子。
趙淵失笑,輕輕将那人扶起來,把她的身子擺正,蓋上被子才起身離開。
不過他睡了一整晚,居然不知道身邊人是這副模樣。
真真是可愛。
趙淵起身,就像那往常一般,洗漱完,站在院壩上看看遠處,不過今日倒是多了些涼快的氣息,晨間本就涼爽,不過今日倒是格外的舒爽,這日子終究是多了些盼頭。
外側的黃土上種着的蔥蒜細長,一副禁不起風吹的樣子,歪歪倒倒地伏在土面上,趙淵潑了些水,又扯下兩根枯黃的葉子。
磨刀、打水,将那些藤蔓、匕首塞進包裹之中。
趙淵輕輕撥開昨晚燒過的火堆,晨間的露水早就将那捧灰打濕,緊緊地簇成一團,一團一團像漿糊一般貼在番薯上。
将那些灰撥開,就看見那番薯外面的皮早已變成黑灰般的顔色,埋的灰不夠多,番薯的一側成了一層黑色的炭,不能吃。
從中間掰開,将薄皮剝開,手拿着硬塊的黑炭,然後聽着遠處的雞鳴聲,将那有些幹噎的番薯就着井水吞了下去,這番薯粉糯得很,吃一大塊下去好似卡在了脖子處,不過很甜。
趙淵把裡面的番薯都掏了出來,吃了點,把剩下的包在葉子裡,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荷包裡。
順手從後屋的水溝裡摘了兩片藕荷葉子,把竈台上早就吸滿水鼓了起來的綠豆給蓋上,然後換了個暗處無光的地方。
“趙淵,你起來了?”蘇初妍往樓下挪步,“我還尋思着給你做點吃食,時候也不早了,明天我定要記得早些起來。”
她揉着後脖,感覺自己的背、骨頭都酸痛得很,尤其是那脖子處,簡直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
“難不成昨晚我醉酒了,還把脖子扭了?你笑什麼?難不成是你給了我一棒?”
趙淵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她肩上,給她揉了揉。
“白酒喝多了,人都喝昏了。”
蘇初妍當然知道自己沒喝白酒,那……那不是她昨晚說的醉話來着?這人果真是壞得很。
肩上被按得生疼,不過卻越來越舒服,她拍拍趙淵的手,讓他出門去。
“你帶了什麼?”
“昨天晚上烤的番薯,我全都帶走了,夠一頓了,你在家記得把今日的雞蛋給吃了,昨晚遲了些,今天我回來定要是把雞蛋給帶回來。”趙淵最後又重重地按了按她的肩膀,“不必省着。”
蘇初妍才後知後覺感到肩上一陣酥麻,她并不是輕易就與人親近的人,現在的這股感覺倒像是曾經不是很熟的同伴一同出門,她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挽上了自己的胳膊,于是就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上像是爬上了一層螞蟻般的難受。
“你快走吧。”
蘇初妍向前一步,再轉過身來,催促他快些走。
趙淵看見自己的手落了空,看了眼自己的手,才把手收回來。
他不髒的。
“好,那我走了,雞蛋别忘記了,我數過了,你沒吃我知道!”
蘇初妍站在坡上看着他離開,在快要看不見他人的時候,趙淵轉身,朝她擺擺手。
“趙淵!”蘇初妍朝他揮手,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聽見,隻遠遠地看見他也在揮手,“傻子!”
可見趙淵沒有聽見,他倒是一個勁地朝家揮手,朝蘇初妍揮手。
蘇初妍收回笑意,聲音壓低,好似在對自己說那般:“傻子。”
今日不用做什麼菜,想着昨日趙月樹上讨的鳥蛋,就簡單将那些蛋給煮了,再熱點剩菜,就着蛋、菜,就吃完了。
葷菜油水大,蘇初妍沒吃兩口就吃悶了,胸口不爽快。
還早,蘇初妍計劃着出門去讨點野菜,要是再不出門,新發起來的菜估摸着就要被人摘完了,她對這莊子還不熟,也不知道有些什麼樹,今日出門定要是把地方給摸清楚。
好比她家那邊的莊子上就有皂莢樹,打下了洗衣洗澡都是極好的,就長在莊子中間,是一莊子的人一起的樹,還有旁邊的莊子花椒苗苗長得旺,她還常常跟在蘇家做工的人一道去摘些,再給村長些錢,算是買花椒的錢,不過他們都不要。
蘇初妍将門合上,挎着竹籃子往外走,裡面還不忘放把小刀,本來想着帶把鐮刀,不過應當不用那麼大的東西,就在趙淵放工具的房間裡摸摸看看,拿了把順手的就走了。
風刮過掀起薄衫,蘇初妍錘了兩下肩,感覺還是疼痛,不過多了幾分酸軟。
“孫莺,是叫孫莺。”蘇初妍頭看着地,完全是要把頭杵在地上走路的樣子。
蘇初妍瞧見了一處房子,看起來不新,但卻打理得極好,兩側把土撥松,種上一片蔥綠的菜,雖說看不清,不過那到處走來走去的雞,偶有刨刨土,從土裡啄些東西吃。
“孫莺!”蘇初妍朝着那處扯着嗓子喊,心口卻跳得極快,若不是這裡,被旁人聽見多不好意思。
“诶!诶!”
孫莺連忙往外跑,回應着喊她的人。
“是我,蘇初妍。”
蘇初妍臉上多了笑意,拎着籃子從土階上往下跳着去。
“你來了?我還在吃飯,也來吃些。”
孫莺也沒想過還有人來找她,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無比。
她牽着蘇初妍,把她往裡引。
“我家那人去鎮子上買糧食了,家中實在是沒吃的了,這吃的不就是上次給你送的馍馍?白面又少了些,這馍馍越發難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