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青答應顔鶴馬上就會回來,可實際上隻平複洶湧的情緒就花費了十多分鐘的時間,她又去丢掉垃圾,一來一回等她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回到病房,顔鶴已經睡着了,一張蒼白的臉頰一半遮掩在被子中,露出的上半張臉眉頭微微皺着,似乎做了不好的夢,鹿佑青想撫平她的眉頭,可又怕吵醒了好不容易入睡的顔鶴,收回了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顔鶴在車禍中受到的傷并不嚴重,但她的右手腕還是輕微骨折了,鹿佑青不敢奢求太多,顔鶴平安就好。車禍中車窗被撞碎,顔鶴身上還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劃傷和剜傷,手臂和腿上滿是被細碎玻璃劃過的傷痕。
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這些傷痕又将她拉回了那個絕望的不敢回想的一天,她深深呼了口氣,氣息都帶着顫抖,隻能拉過被子,看着顔鶴的睡顔平複着心緒。
鹿佑青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就這麼看着顔鶴的睡顔,目光深沉又複雜,腦海裡回想的是她和顔鶴七年的所有回憶,這些是她視若珍寶的寶藏,是陪伴她度過黑暗歲月的唯一依靠,她伸手按了按額頭,在煩悶中忽地彎起了唇,露出了個還算欣慰的笑容。
還好,阿鶴還在她身邊。
-
臨近日落黃昏,顔鶴才從睡夢中醒來,她這一覺睡的并不好,縱然她睡之前裝作的如何平常,失去記憶後的茫然和恐慌感在她進入夢後還是如影随形,黑暗中恐懼被放大,在車禍中遭到創擊的頭開始泛起痛意,她醒來時幾乎出了一身的汗。
渾身的汗水令她有些難受,臉頰卻被涼意覆蓋,顔鶴睜眼,臉頰的微涼觸感還沒有消散,她擡手想要去摸,下一刻手臂傳來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視線聚焦,她擡眸看到了一隻拿着濕毛巾的嫩白柔荑,順着看去,便是鹿佑青的漂亮的臉龐。
鹿佑青無疑長得非常好看,屬于是落在人群裡能被人一眼看到的那種,此刻因為擦着顔鶴額頭,她稍覆身,距離顔鶴非常近,因為這幾天的擔憂她的狀态也有些憔悴,眼眶有些黑眼圈,目光深沉溫柔地注視着顔鶴,眼角下的那顆痣像浸入了醇厚的酒,越發勾人。
顔鶴下意識的想,這顆痣應該很好吻。
不知為何,顔鶴心中的慌亂忽地消減了些,眼神也逐漸清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愣住一直看着對方有多不禮貌,忙移開視線。
鹿佑青拿着毛巾,認真擦着她臉頰的細汗,顔鶴的所有表情與情緒都被她納入眼底,自然察覺到顔鶴的恍然,莞爾一笑。
“沒事的阿鶴,我在這裡呢。”她安慰道,放下毛巾改為環着她的腰身,将她整個人圈在了自己懷裡,手輕輕拍着顔鶴的後背,幫她遠離那片恐懼的夢。
她不知道顔鶴夢到了什麼,卻依舊溫柔地讓她不要害怕,說自己在她身邊。
顔鶴忍不住地想,她和鹿佑青之前可能真的很相愛。
“我沒事,沒睡好應該是不認床的原因。”顔鶴随便胡謅了個借口,将這個話題帶了過去。
她轉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外面天已經黑了,濃重的黑色像是一團迷霧,在黑暗中伸出觸手想要進入房中,不由地讓她覺得有些不适,她移開視線看向鹿佑青。
“我睡了多久?”她坐起來,沒有受傷的左手按了按腦袋的太陽穴,興許是車禍的原因,她的腦袋時不時會有些痛,睡醒後更甚。
“沒有多久,你受了傷應該多休息。”鹿佑青答道,主動伸出手幫顔鶴揉着太陽穴,纖長的指節扣在她的腦袋兩側,非常熟練地幫她揉着額頭。
一時間,屬于鹿佑青身上的清香再一次裹住了顔鶴,她整個人被籠在鹿佑青的影子中,顔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兩人之前的關系,做這些事情應該算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再拒絕,倒顯得她失憶後有多麼無情不認人一般。
這樣想着,顔鶴沒再做什麼動作,隻是低低地小聲說了句:“謝謝。”
“如果這種事情還要說謝謝的話,那之後阿鶴的口頭禅怕不就是這句了。”鹿佑青打趣她道。
顔鶴一怔,咬唇:“我會适應的,隻是再給我一些時間。”
鹿佑青笑了笑,繼續溫柔地揉着,沒再說什麼。
兩人靠得很近,鹿佑青揉着太陽穴,像是将顔鶴整個人包裹在懷中般,顔鶴嘴上說很快會适應,可真的在寂靜中感受着,身子又僵住了,她垂眸,腦袋一團亂麻,視線胡亂瞟着,恰巧落在了自己緊攥着床單的左手上,隐約還能看到食指沾染的口紅痕迹,白日發生的事情陡然出現在她腦海中。
顔鶴緊閉眼,打亂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她準備再說些什麼,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放在腦袋兩側的手停住,而後放開,顔鶴細微地松了口氣。
鹿佑青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電話。
她并沒有避着顔鶴,可因為沒有開着免提,顔鶴也沒聽清聊天的内容到底是什麼,隻聽到鹿佑青說了句“上來吧”。
顔鶴疑惑,但覺得自己現在還是少說些話别再被鹿佑青打趣到好,于是閉嘴,将疑問咽在了肚子中,還好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不過幾分鐘,顔鶴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她循聲望去,鹿佑青已經擡腳走過去将門打開了。
顔鶴定睛看去,門外好像是今天她見過一面的那個叫林樂的女生,她之前說她是鹿佑青的助理,顔鶴以為她們要說些什麼,隻是鹿佑青隻是點了點頭,林樂也是放下個東西就走了。
在鹿佑青轉身時,顔鶴才終于看清了她拿着的東西。
是一些換洗的衣服和被子。
對上顔鶴疑惑的視線,鹿佑青主動開口道。
“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徹底愈合,還需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我讓林樂将家裡的換洗衣服帶回來了。”語氣坦然到似乎顔鶴根本就沒意識到什麼。
說着,鹿佑青抱着衣服走到對面的櫃子前,将東西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