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千雪見二人目光一齊轉過來,他沒好氣瞪了溫皇一眼,随意道,“王叔,不就是個殺手組織,沒什麼有趣的。”
“小王也隻是好奇罷了。”
“吾聽千雪講,王爺要在這軍營中,多住上幾日。”
“不錯。”
“那麼,作為醫者的建議。”溫皇用羽扇遮着嘴角,眼微微定神看向競日,誠懇道,“王爺身子還算虛弱,這軍營中夜晚不時起的幾場風,可凍人得緊,要多留意了。”
“哈,小王自會注意。畢竟這身子若是生病了,難過的還是自己。”競日笑着,與人對視之下,莫名有幾絲火花閃過,“倒是多謝溫皇提醒了。”
“不敢當,王爺不怪溫皇多嘴就是了。”
“怎會。”
千雪站在二人中間,總覺得一陣涼風吹來,他幫競日拉了拉大氅。而競日看着一無所覺的千雪,笑着飲下了手中的茶。
清風拂面而過,并未掀起一絲波瀾,可主營中卻似未有風吹而浮動。
“王叔,原來你是有事才來的啊。”千雪看完颢穹下的旨意,舒了口氣,“我還以為,唉,沒事沒事。”
“千雪~”競日拿筆在案邊書寫,也不擡頭,“你什麼時候看到小王,說笑過?”
千雪聽此猶豫了一瞬,思索再三撈過旁聽的蒼狼,兩小隻一起趴在桌案邊。蒼狼扭一下頭想問,被千雪掰了過去,看着人。
“王叔給個準話吧。”
蒼狼:“……”
“嗯……”
競日被眼前一眨一眨的兩雙藍眼睛晃了眼,錯開目光後看到,在下首坐着悠哉喝茶的溫皇,不輕不淡問了句。
“不知溫皇,可還有要事?”
“欸~”溫皇羽扇輕搖,言辭懇切道,“千雪千裡迢迢請來在下,在下又怎能在未盡一份力前,先行回去,這怎麼看也是不妥。”
“哦。”二人四目相對,競日率先移開了目光,緩言道,“倒也多讓溫皇費心了。”
“王爺客氣了。”
“……”
“祖王叔。”
競日看向蒼狼,這孩子剛才被千雪帶到一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看人表情像是商量出了什麼,這時走過來拉着自己衣角,很是不好意思。
“怎麼了,小蒼狼。”
“祖王叔,不要此時去遊曆苗疆,好不好。”蒼狼趴在競日膝邊,認真道,“等蒼狼長大了,陪着再去。”
競日看着親昵仿若昨日的姿勢,恍然間開口,“……好呀。”
童言稚語總是輕易揉動心口,競日拉着蒼狼起身,看了千雪一眼,對方注意到目光,連忙錯開,低頭似研究起桌椅來。
“祖王叔,拉鈎。”
“好了,祖王叔又不是某人,整天食言。”競日無奈,揉了揉蒼狼的腦袋,“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嗯,但是王叔說一定……”
“那個,王叔!”千雪蹦起迅速靠近,捂住了蒼狼的嘴,拉着人便往後撤,“快午時了,我和蒼狼去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奔逃的身影,惹人輕笑,溫皇感受到競日投向他的目光,起身。
“看到有親如此,草民也是替王爺高興。”
“既如此,那不知溫皇可否替小王分憂解勞呢?”
競日站起身,走下主坐,來到帳中的沙盤前,他看了眼沙盤,慢慢對溫皇開口。
“苗王此時正憂心一處部落的歸降問題,因其内部抗争十分強烈。不知,溫皇可有辦法?”
“可設法說服。”
“當地民風惡劣,言語說教無法進行。”
溫皇站在沙盤另一側,見競日拿起沙盤旁的一隻小旗插在其中,此旗正在主幹之路上。
“用武力鎮之,如何?”
“當地牽一發便動全身,武力抗之,除非全滅。”競日又步了一旗,落在交通之道,“但全滅,會造成苗疆時局動蕩,此法亦不通。”
“那此地,可有非要收複之必要。”
“此地處于向東前進的一處要點,若無法收複,東苗将無法平定。”競日擺好了進攻的路線圖,擡手示意,“不知溫皇觀之如何?”
“這,可真是一道難題呀!”溫皇看着面前布局,感歎道,“王爺讓草民苦惱,不知如何了?”
“小王也是好生苦惱啊。”競日亦是歎了一口氣,問道,“溫皇可有什麼良策。”
一連三問,絲毫不離詢問之意,溫皇略有些在意,他岔開話題。
“王爺未免太看得起溫皇,在下不過一布衣書生,閑散之人,如何比得過王爺之智。”
“怎會。”競日見眼前人有了警惕,絲毫不介意道,“溫皇也未免太過自謙,千雪可是在小王面前,多次提及溫皇之智,言溫皇屢次獻計相助大将軍脫離困局啊。”
“哈。”
相同的笑聲,不同的意味。
“王叔,準備好了,我們……”
千雪撩起簾子,剛想喊屋内二人,話沒說出口,便被眼前這不明的氣氛堵住了嘴,似有什麼說不清彌漫其中。
溫皇扭頭,意味深長看了千雪一眼,競日輕笑一聲,率先開口。
“此地地處東苗關鍵所在,必須攻克下來,而且時日不可耗費太久。”
“是啊。”溫皇緩緩開口,“民風惡劣,代表思想老舊不化,遵守禮教,泯滅人性的風俗。風俗之事,或可利用。”
“風俗?”競日聞言分析道,“反其道而行,若是有人違反,那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
“從内部分化,往往比從外部更易滋生矛盾。畢竟人性本就沒有我們想的如此單純。”溫皇羽扇旋轉停在胸前,目光幽深道,“王爺,想必不會反駁這一點。”
“哈。”競日又輕笑一聲,“人為了生存,與個人利益往往會不擇手段,不管曾經是如何親密。這是人内心中的本性,追求原本未有的東西。”
“也是。”溫皇順着胸前的羽扇,微微躬身行禮道,“多謝王爺指教。”
“好說。”
“你們倆……”
千雪看着眼前二人跟對對子般,你來我往,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而屋内二人像此時方看到來人似的,齊齊看了過來,讓他又一次不知怎麼說話。
“那個……”
“小千雪!小王可是等了你好久。”
“嘶——”千雪被叫得一個寒顫,先瞪了一眼偷笑的溫皇,再上前擡手讓人扶住,不好意思道,“王叔,我不是才離開一會。”
“哎,豈不知度日如年,雖然隻是……”
“免說話,走了走了。”
“哎,真是現在就開始……”
競日語氣未完,手突撫心口,步伐一緩。千雪注意到情況,忙攬過人怕摔倒,可剛扶住人便又感覺不對,他側頭一看。
懷中人在微微顫抖,那按在胸口的手指尖已然因用力而發白,呼吸斷續幾乎喘不過氣,額頭的汗眨眼便滴落在了衣衫上。痛苦之意難以遮掩,嘴唇得血色更是轉瞬消失。
千雪一驚,忙握住競日的手把脈,但他剛觸及,便被手上寒氣冰得一縮。
“怎麼……怎麼這麼突然!”
溫皇親眼見競日突發病症,眉頭輕皺走上前去,握住對方的手感受着脈象,他眉頭因脈象更緊鎖幾分。
“王爺的脈象怎會……突然混亂至此。千雪,快準備些火盆來!”
“好!”
千雪見溫皇伸出手,小心将人遞去。而溫皇接過人,轉身羽扇揮過,塌上的器具被一掃而空,競日随即被平穩安置好。
這次北競王雖算突來,但每個王爺會到的帳中,皆已備好被褥。溫皇将被子蓋好,獨留競日一隻手在外。
蒼狼不知何時走到了塌邊,用袖口擦拭競日額頭上的汗,溫皇瞥了他一眼,快言道。
“蒼狼王子,快準備些熱水來。”
“啊,好!”
等蒼狼出了帳門,溫皇輕點在競日的手腕與臂間,一陣藍煙飄出,競日感痛出聲,而藍煙聚于溫皇手間,赫然是蠱蟲的模樣。
“這,竟是死了?”
溫皇看着手中一動不動的蠱蟲,擡眼看向塌上的競日,眉眼中滿是詫異。
人為了生存,與個人利益往往會不擇手段,不管曾經是如何親密。這是人内心中的本性,追求原本未有的東西。
溫皇垂眸,反手間蠱蟲便泯滅了痕迹,他眼中的興趣也淡了下來。
算了。
不過,北競王體内這突如其來的死氣,是否是他多年卧病在床的原因,倒是值得探究一番。
千雪呀千雪,你可真的要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