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郎,屋内整齊,應是方才收拾。沒有多餘的破壞痕迹,小鸩應認識他,又或者對方讓他不感到威脅。至于散落的草藥,應是出門着急間,觸碰而掉。或許,小鸠并不想與對方離開。”
“嗯。”遙星彎腰提起酒壇封繩,目光順着地上酒痕延伸,緩緩道,“這是老嶽頭最常買的酒,它摔落在此處,而對方的蹤迹也隻能探查到此處……”
旻月聽遙星言無法再探查對方蹤迹,眉頭輕皺,眼中不自然閃過幾分惱色,似是想到最有可能做這種事的人是誰,沉聲道。
“他在此發現了對方蹤迹,追之而去。”
“嗯,對方竟跟得上嶽靈休速度,不,對方比老嶽頭更快,不然無法解釋沒有回返的腳步。”
遙星歎了口氣,回頭見旻月臉色不對,輕聲道,“你猜測與他有關。”
“是。”旻月見遙星面色略帶猶豫,坦然道,“嶽靈休雖說方恢複,但能跟上他速度的這世間能有幾人。再說他們向來沒有底線,就算是自己人也沒有例外,你我不都知曉。”
這話可說毫不客氣,遙星沉吟片刻,也無法找到話頭接下去,無奈又歎了口氣。
“小鸩這次設宴,你我都知他是何意。若是一開始不思考那般多,或許便沒了這檔事情了。”
“哪會沒有。”
遙星因旻月快步而受力上前一步,他回拉住對方的胳膊,錯身半步輕撫了撫她背上的發,腳步暫緩,這輕撫的動作,無論何時都會讓人心情舒緩。
旻月站定,扭頭看了遙星一眼,抿着嘴歎了口氣,“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想,與他們有交集,隻是現在猜測也好,事實也罷,都需要去見一見那人了。”
“早來,總比晚來好。”
“你倒是好講話。”
遙星微笑不語,二人攜手往還珠樓方向去。到哪裡,去見不想見的人,亦去談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
安眠,閉眼即可,但對于某人來講,他從不知道閉目清淨是那般的艱難。這還珠樓,曾經殺人買金之所,真是越發往菜市場發展了。
溫皇慢慢歎了口氣,緩緩掀過一頁書,雙腳調換了一下位置。
“你這口氣歎的,仿佛内外處理事情的人是你一樣。”
千雪瞥了溫皇一眼,這人啊半天才看一頁,分明閑到不行,偏生眉目間似憂國憂民,歎口氣仿佛這世間缺了他能塌了一樣。
“欸,吾可是在為鳳蝶煩心啊。”
“哦?”
鳳蝶剛走進來便聽溫皇如此說,她面無表情将手中茶水放到了千雪旁邊,然後坐下端起茶飲了口。
“哎……”
溫皇啧了一聲,慢慢合上手中的書,按了一下躺椅,努力意思一下還是沒起身,他輕咳一聲搖着羽扇開口。
“鳳蝶大人,能否替吾添杯茶呢?”
“欸?這不出聲,我都忘記這還珠樓内,還有樓主了。”鳳蝶詫異非常,又換了語氣道,“哎,也是了,這陣子太忙,還珠樓卻上上下下有序運轉,這樓主在與不在,也就沒引起注意了。”
“噗嗤——”
千雪笑得被水嗆到,忙低下頭捂住嘴,這一瞬便沒看到溫皇和鳳蝶目光默契接觸又分離。
笑聲打斷了對談,千雪放下杯子,咳了咳也不插話,側過臉給他們充足空間。不過,這一打亂,雙眼倒是亮了些許。
“哦,還珠樓在忙啊。”溫皇用羽扇點了點下巴,“還珠樓不是不做殺手買賣,很久了?”
“你也知道啊,不做殺手買賣,再不賣點情報,還珠樓是要去抵押嗎!”
“哦。”溫皇不置與否的嗯了一聲,随意問道,“賣的都是那些消息啊?”
“中苗鱗佛。”
“佛?”
佛國不問世事,溫皇聽鳳蝶提起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但不及再探問,就聽人通報,言遙星旻月二人前來拜見。
“鸩罂粟發生了意外。”
身後突來一語,打亂了思索,不用回頭,默蒼離已坐到他身旁桌邊,端起了新茶。溫皇瞥了眼飄散的熱氣,又默默移開。
“你為何不猜想,鸩罂粟說服了他們二人,這次來是談合作。”
“哦,溫皇是這般想的嗎?”
默蒼離面無表情看過去,飲了口茶。這相處交談多日,這一點默契,溫皇自是應對自如。
“欸,事無絕對啊。”
溫皇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感歎,這人啊也是奇妙,有的人就有旁人學不會的技能,比如說默蒼離僅僅是面無表情,偏生讓人深覺嘲諷。
不像溫皇我以誠待人,生來與人好相處。
“嗯……”
鳳蝶轉身去接人入内,身後這倆人一旦開口,在旁邊不是誤傷就是被連累。不然,你看赤羽軍師都出門,根本不想跟這倆人待在一起。
遙星旻月随鳳蝶而行,皆用餘光觀察還珠樓,目光落下後二人對視,輕輕搖了搖頭。
“主人,人已帶到。”
鳳蝶聲音突然高了一個聲調,讓靜心思索的遙星愣了一下,隻見面前人一拱手,轉身便離開了。
“貴客已至,何不入内?”
問話傳來,停步就是失禮,遙星旻月二人走入。溫皇與默蒼離目光一瞬而來,雙方都在觀察,彼此倒是一時靜默。
“不知二者,所為何來?”
“或許,不必我們直言。”
“這年頭,做生意都這般難了嗎。”溫皇輕搖羽扇,歎氣道,“還珠樓如今不過賣些消息,如今竟還有顧客上門,讓賣家猜要何物的道理了。”
“哦,這麼說,你們不知情。”
“自然。”
“這般說……”遙星剛要接,旻月一攔,向着默蒼離開口,“你們覺得有幾人的輕功,可比嶽靈休?”
“哦?”
溫皇神情稍稍變化,旻月的話再直接不過。如今不光鸩罂粟,嶽靈休也沒了蹤影。不會武功的醫者消失,與武功上乘的武者不見蹤影,可非同等級啊……
“鳳蝶,你怎麼沒留在裡面?”
千雪給坐到身旁的鳳蝶倒了杯茶,還将桌上的瓜子點心,往對方身旁推了推。
“義父,不是明知故問。”
鳳蝶擡眼瞅了千雪一眼,仿佛對方在講什麼白話,剛才見情況不對,第一個悄悄出來的人是誰。
“咳咳。”千雪讀懂鳳蝶眼中含義别過眼,低聲道,“嗯,這你不也知道,義父我啊,對那種人向來不對付。”
“是啊,哎。”
一聲歎息引來另一聲歎息,二人一時都沒了話,心頭都被即将而來的事情占據,飲下的茶都驅散不了那份擔憂。
“千雪孤鳴在嗎?”
還珠樓外一聲大喊,讓二人回了神。千雪眨了眨眼,覺得這聲音熟悉,下一刻就想起是嶽靈休,站起身就要往外去,身旁卻是有兩道身影比他更快。他一回頭,見溫皇與默蒼離也出來了。
“這是怎麼了?”
這場景實在讓人搞不清楚,嶽靈休喊的分明是自己,為何他們一個個反應那般大。
“沒什麼。”溫皇話說完就見千雪眯起雙眼,大有不解釋不行的樣子,便開口道,“那二人來此,是尋嶽靈休。”
“哦。”
此時,還珠樓外,星月見到嶽靈休,上下觀視後發現并無傷痕,見身旁無人,上前忙問。
“老嶽頭,你在這裡,小鸩呢?”
“小鸩……”嶽靈休目光恍然,聽人說話方回過神,晃了晃腦袋揮散耳畔殘餘的笛聲,開口道,“嗯,小鸠讓我來的。”
旻月沒有略過嶽靈休神情的一瞬恍然,擡手按在對方的肩頭,引得對方側頭而望。
“老嶽頭,你來此是為何事?”
“來此當然……”嶽靈休話至嘴邊,突然一停詫異自己為何無法繼續,不由睜大眼睛喃喃道,“他讓我來,幹嘛了是?”
“不急,慢慢想……”
遙星按住嶽靈休煩惱就要撓頭的手,引人入還珠樓内。千雪孤鳴這時迎面而來,嶽靈休見到人,似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向對方走去。
“千雪孤鳴,有消息了。”
“啊?”
什麼我有消息了,我不就在這?
突來之語,讓千雪孤鳴莫名奇妙,不待他開口,就見這人圍着自己來回走,邊走還邊嘀咕。
“誰來着?還是倆人,怎麼話到嘴邊想不起了……”
“你怎麼了……”
一陣風來,止了千雪的話。他見溫皇指尖微閃,一瞬點在了嶽靈休眉心,霎時隐約一道光陣浮現,下一刻人意識全無,仰面而倒。
“嶽靈休!”
遙星上前一步接住倒下的人,旻月皺起眉頭,探查人并無傷害後,起身向溫皇問道。
“是否,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不急,先忙其他事。”
溫皇回身,擡手與默蒼離對視一眼,走入内中,在櫃中拿出一個沙盤,打開。
沙蟲蜿蜒遊走,叙說此時所臨場景,溫皇看着蹙起眉,這沙蠱一直在重複着一句話。這重複的速度,讓人不禁複述出,那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内容。
“追随大智慧……”
默蒼離見溫皇面色變化,更聽對方說的不知什麼白癡話,走上前低頭觀看,蹙眉間念出了剩下的後半句。
“……救世廣慈悲?”
“蠢到一定程度了。”
“确實。”
Ps.沙蠱好,沙蠱妙,人人來此送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