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時間，滬市的車流量仍舊不減。

導航中，從餐廳返回華雲聽澗的大路一路飄紅，大約要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很為漫長。

幸好司機是當地人，對路況比較熟悉，選擇了僻靜小路，能夠縮短不少的時間。

一路上人群稀少，暢通無阻，就是路燈有些暗，讓夜晚顯得有些寂靜。

不過車内也開着燈，能勉強能看清車内人的面孔。

或許是工作一天有些疲憊，林泠半靠在車門上，單手扶着下巴，長腿交疊着，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又随意，像是在憑空冥想。

但江楚瑤卻知道并非如此，因為林泠從剛才上車開始，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江楚瑤沒有躲避林泠的視線，也是像林泠看着自己那樣看着她，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對視了很長時間。

片刻後，車輛駛入另一條小路，江楚瑤有些忍不住，率先破功，但還是有些惡劣的明知故問：“林姨一直看着我幹什麼，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江楚瑤很聰明，林泠才不相信江楚瑤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這孩子，性格還真是越來越活潑了。

林泠并沒有和江楚瑤裝糊塗的打算，但開口前，看着江楚瑤的那張臉，也還是說：“怎麼會，我們瑤瑤這麼天生麗質，臉上哪裡會有多餘的東西。”

聞言，江楚瑤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

無論是在任何時候，她最喜歡聽到的話語，都是聽林泠誇獎的話。

“就是忽然有些感慨，我們瑤瑤也到了能替我出氣的年紀喽。”林泠沒繞彎子，看着江楚瑤，格外真誠地感慨道。

林泠一直都知道，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在三觀方面，雖然未必完全和她相同，但也一定會有同她有着相似的地方。

江楚瑤看不慣靳楚然的行為，這是林泠一早就能夠确定的事情。

隻是她有些沒想到，或者更準确一點來說，她有些沒反應過來，江楚瑤會直接提醒靳楚然人要懂得禮義廉恥。

不尖銳的話卻能直直戳進人的心髒，讓人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這種感覺雖然有些難以描述，但林泠知道，讓自己産生這感覺的來源全都是江楚瑤。

車内有些安靜。

江楚瑤看着林泠，對着林泠笃定地點點頭，将早就想說出口的話宣之于口：“當然了，林姨。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現在我也能夠保護你了。”

江楚瑤的話落在林泠耳朵裡，有些熟悉。

她記憶很好，還記得許多年前，在江楚瑤十歲左右的時候。

雖然江楚瑤那會年紀小，并不太明白她工作上的困境，但看她情緒低落，就會拿出來一個小娃娃，對娃娃進行深刻教育，說自己會打跑所有欺負林泠的人。

這兩句話，雖然具體内容不同，但卻有着微妙的相同之處，并且雖然時隔多年，但江楚瑤真的沒有食言。

林泠臉上有着明顯的笑容，輕輕點了下江楚瑤的額頭。

“你啊，就會哄林姨開心。”

林泠身體好，指尖不涼，從額頭的皮膚傳遞過來的是溫熱的觸感。

她沒用力氣，但江楚瑤也還是配合着往車門的位置倒了下，半晌後捂着額頭道：“林姨開心，我就開心。”

林泠笑着點頭。

“不過林姨，話又說回來，滬市這麼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江楚瑤欲言又止，話既然已經說到這裡，沒必要對靳楚然的事情遮遮掩掩。

聞言，林泠目光冷下來了半分。

她已經三十七歲，不是七歲，十七歲，不可能天真的以為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因為緣分。

人和人之間或許會有緣分，但緣分這兩個字，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和靳楚然的身上。

她和靳楚然之間，充其量隻是陌生人罷了。

“估計是找了些狗仔跟蹤。”

“不太入流的手段，我已經讓助理那邊去協調了。”

“如果協調不成，我也不再會顧忌這些體面了。”

林泠的善良和尊重向來都有她自己的界限。

倘若超過界限，林泠也并非什麼格外純善之人。

江楚瑤輕嗯一聲，點點頭：“林姨已經有了安排就好。”

“她可真是個壞蛋，讓林姨不高興了。”

和所有的家長一樣，林泠并不願意讓江楚瑤替自己擔心太多，她笑着開口：“放心，不會影響到我的。”

“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瑤瑤累不累，用不用休息一會兒？”

江楚瑤輕嗯一聲，身子往自己這邊車門的位置靠了靠，自然地垂下頭。

靳楚瑤這個人，窺探林泠的隐私，讓林泠費了那麼多心思，應當給個教訓才是。

沒有她做了這麼多讨厭的事情，還全身而退的道理。

如此想着，江楚瑤目光有些冷，全然不似剛才那般溫和。

或許是因為在林泠身邊比較有安全感，江楚瑤竟然真的進入了夢鄉。

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耳畔聽到林泠的聲音。

“瑤瑤，醒醒，我們到家了。”

“我居然睡了這麼久。”江楚瑤坐起身，自己感歎着，剛睡醒的聲音有些啞，聽上去更軟了一些。

林泠笑着打趣：“小朋友嘛，多睡會兒沒什麼的。”

江楚瑤點點頭，活動了下身體，拿着林泠給自己買的衣服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