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呢?
在有下一個推測前,魚宣動作比腦子快,已經扶着梳妝台往後退了幾步。
黑木辟邪,齊覽不可能輕易離身。
齊覽見她退縮,也停住。
魚宣不覺得齊覽是假的,畢竟兩人都離得這麼近,但凡擡擡手就能捅她心窩子。
她正色道:“齊大人,你現在所在的身體,不是你的。”
甚至可能部分思維也收到靈異影響,變得更為顯化。
本以為齊覽會贊同或者給出一些線索,魚宣還在腦中規劃出幾個方向的思路。
下一刻就被擁了滿懷。
“你是,真的。”
魚宣發誓,她幾乎能從齊覽喟歎的尾音裡聽出“太好了”三個字。
女鬼一把把人推開,嚴肅道:“我們得盡快出去。”
她看過時間,現下距子時還有三刻鐘。
齊覽俨然已經被顯化成了愣頭青,完全不能指望他提供一些腦力上的支持。
如果一定要打穿副本才能出去的話,或許他還能幫上點忙。
如今的齊覽确實是個行動派。
魚宣還在走一步算三步,準備先從院落開始探索鏡像地圖的時候,就被齊覽攔腰撈起來往外走。
青年在伸手拉開門的同時抽空問她:“我已探查過,院中無人,要去鎮上看看嗎?”
魚宣面無表情。
這個硌得人生疼的手法,是齊覽本人無疑。
“去。”
魚宣抓住齊覽不動的間隙調整姿勢,總算把自己扭曲成一個舒适的形狀。
女鬼指使道:“去集市。”
按照槐伯的說法,集市無論何時都是開着的。
如果集市都空蕩蕩,那隻能說明鏡像的桃源村一個鬼影也沒有。
目前看來這裡清淨又安全,唯一的不足之處是鏡像中沒有縮地成寸的功能,隻能憑着方向感慢慢走。
魚宣其實無所謂,她這身行頭就算想自己走也無能為力。
趁這個空檔,魚宣環顧四周觀察鎮子裡的場景。
之前除了目的地,其他建築都難以在記憶中留存,這下可以背背地圖了。
沿途死寂。
魚宣忽然擡手按在齊覽肩上。
齊覽停住。
魚宣示意他擡頭:“你看,那是不是李宅?”
熟悉的大門,兩側挂的燈籠白慘慘,偌大的牌匾上空空如也。
齊覽想了想,說:“是也不是。”
魚宣沒管他一本正經的學舌,拍拍肩膀讓他繼續走。
集市沒有半點生息,店鋪全都大門緊閉,攤子上貨品也都不見。
魚宣看了一路,所有的牌匾都沒有刻字。
刻字。
她轉頭盯着齊覽的眼睛:“去桃源鎮入口。”
該說不說,道士的身體是有功底在的,抱着穿了重工嫁衣的女鬼走了快一刻鐘,氣都不帶喘的。
所幸他腳程快,魚宣很快望見鎮門口那塊青石。
無人的荒鎮,槐樹參天,枝幹不知為何全往青石的方向生長,像一隻枯瘦的巨手将它抓握。
枝葉的縫隙裡,鮮紅的字迹明晃晃。
魚宣細細辨認,逐字念道:“無有鄉。”
女鬼在腦中檢索一番,低下頭去附到齊覽耳畔。
“齊大人,做過移栽的活兒嗎?”
齊覽山中久居,讀書萬卷,輕易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無奈地搖搖頭:“先人的話不是這樣理解的。”
變無用為有用,萬物各有因緣。
青年道長翻手掐訣,聚靈化刃。
槐樹外延的枝幹被攔腰斬斷。
伴随着震耳欲聾的聲響,槐樹主幹與青石同時炸開。
與主幹失去連接的枯瘦枝幹非但沒有衰敗,反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粗壯起來。
青石是被枯枝巨手暴力抓碎的。
而主幹,是從内部裂開。
魚宣自覺撲騰下地,讓齊覽完全空出手來對付枯枝,自己去察看槐樹主幹。
她很快來到飛出最遠的碎木旁,估摸了一下大小,想到周平宛院子裡那一堆沒劈開的木材。
女鬼心想:如果每棵樹都有這樣的爆發力,還要斧頭幹什麼呢?
魚宣沒多為地上的碎木停留,徑直往僅存的樹根處走。
枯枝顯然察覺她的動向,拐了彎要來阻攔她,卻被青年一道符隸截停。
白日在集市,有紙元寶售賣,齊覽要買,魚宣隻當他執着于聘禮什麼的,懶得幹涉。
其實靈異之間流傳的“紙”,隻要在特定用途之外,都不受約束一視同仁。
道法自然,齊覽先前不肯親手用靈異的黃紙制傳訊符,如今形勢所迫,連看家的符隸都往金銀紙上畫。
正蹲着找線索的魚宣似有所感,沒回頭。
其實自學成才也有好處,看齊覽就知道,無人教化規訓,不拘小節,該保命時就保命。
魚宣記得,道士畫符一般也是用黃紙,又常與靈異打交道,其實算得上同根同源。
女鬼低頭伸手撫上槐樹根,凝聚起靈異力量探尋它的脈絡。
根系虬結成團,龐雜錯亂。
槐樹聚陰,是養成靈異的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