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鳴拒絕得情真意切。
魚宣:“哦。”
不契約就不契約呗。
她又沒本事給它按頭答應。
“那你收拾收拾準備蛻皮吧,”魚宣拍了拍齊覽的肩膀,“齊大人為你護法。”
齊覽安靜地望着她,沒有推拒這樁差事。
挂在魚宣胳膊上的弓鳴一僵。
魚宣收回手,又拍拍自己的胸脯:“還有我。”
答應了弓鳴要看護它蛻皮,魚宣當日就着手準備。
蛇蛻皮期間需要不被驚擾的安靜環境和作為摩擦物質的樹枝岩石。
弓鳴随時會開始蛻皮,魚宣得趁着它現在還穩定,抓緊轉移它。
在這之前,還有條線沒走完。
這時候争分奪秒,女鬼連飯點也顧不上,再次造訪狀元府。
正跟客人在拉扯留飯的馮時惜感到一陣陰風刮過,周圍溫度迅速下降。
她連忙話鋒一轉:“既然您還有事,就不便耽誤了,改日我再上門拜會。”
客氣幾句正打算答應下來的客人:……
送走了客人,馮時惜感受着仍盤旋在周身的陰寒氣息,原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後轉身。
“娘子,一日之内登門兩次,有何要事啊?”
女鬼顯露身形。
魚宣抱臂,不答反問:“芹娘子同你告狀了?”
她之前來的時候可是直接翻進了後院,馮時惜就算有所察覺,也不能确定她在哪。
馮時惜笑道:“府上有客,我怎麼能不知道呢?”
魚宣看出她不希望自己找符芹的麻煩,無意與她掰扯,開門見山道:“無事不來登門,這回專程來找你的,進屋說吧。”
馮時惜把女鬼請進門。
魚宣目光掃過茶杯上冒着的熱氣,随口道:“馮大人府上的門房這幾日沒消停,光顧着迎來送往了。”
馮時惜從發現魚宣開始心裡就一直提着一口氣,這會兒根本沒心思跟她迂回客套。
魚宣不進入正題,馮時惜就隻一昧地聽着,腦筋打着轉琢磨自己哪裡跟這姑奶奶的事沾上邊了。
女鬼自顧自在下首落座,對馮時惜滿臉心思浮沉視而不見。
候在一旁的侍從很有眼色地替這位客人上茶。
魚宣四周看了看,不由得心中感慨。
才不過兩天,馮時惜就已經熟悉了這座府邸,調遣下人也不似初來時生疏。
魚宣掏出銀碗,把它交還給馮時惜。
“馮大人的事我辦完了,東西也該物歸原主,您可要拿好了。”
馮時惜垂眼看向女鬼手裡嶄新如初的銀碗,在短暫的遲疑後接了過去。
她如今已不知道自己留着這銀碗能有什麼用處了。
魚宣狀似無意地問:“看馮大人如此愛惜,我用時也分外小心,但願沒有磕碰損傷才好。”
當然不會有磕碰損傷,魚宣從拿到手就知道它被好好地用靈力包裹着,一點銀粉也沒有擦去。
馮時惜沉默一陣。
“我趕考這幾個月,它都在芹娘子那兒,磕不磕碰的全憑人的心意,于我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魚宣很捧場:“芹娘子對馮大人悉心教導,長年關照,心意無可指摘。”
“是啊,”馮時惜将銀碗擱在一旁,“我将銀碗質押給芹娘子,比拿去變賣或者送到當鋪的價錢要公道許多。”
女鬼眨眨眼。
“這麼說,馮大人現在是把它贖回來了?”
馮時惜苦笑:“正是為了這回事,芹娘子才刨根問底地問,憂心我因此仕途不順。”
魚宣點點頭表示理解。
一個窮書生突然拿出這麼大一塊銀子,換做是誰都會懷疑的。
何況是作為馮時惜的老師,對她的收入了如指掌的符芹。
怪不得傳聞說馮時惜路上的盤纏有大半都是符芹出的。
陰差陽錯,鎮怨靈的銀碗蓋成了狀元的發家财。
女鬼對馮時惜的想法不關心,她把東西物歸原主了,事就成了一半。
她起身想走,馮時惜又開口:“聽阿莊說,娘子贈與她一柄長槍,不知是何用意?”
魚宣不必動腦筋,就能把前事猜個大概。
怕不是符莊說的,是符芹偷摸着告小狀吧。
NPC的自由度太高,玩家就不得不在行動時深度考慮各方的聯系。
魚宣頓了頓,說:“手頭正好有,就給了。可惜我囊中羞澀,拿不出馮大人用得上的。”
玩家要戰略性地棄牌。
有的籌碼拿在手上,除了占位子,還可能暗藏殺機。
齊覽是道士,他挑中的武器,對女鬼能是什麼好東西。
馮時惜本意也不是從魚宣這裡要東西,她臉皮還沒練到家,被這麼一曲解,當即道:“娘子于我有恩,我都沒正式謝過,怎麼好收娘子的東西。”
魚宣不吃這一套:“那是給阿莊的,不是給你的,馮大人可不要奪人所好。”
馮時惜:“……是。”
“不過,”魚宣眼珠一轉,“馮大人若真心要謝我,就把銀碗擺在供桌上,讓它受香火供奉。”
弓鳴是不足之胎,血緣族親不會給它造牌位。
馮時惜後悔自己多餘問一嘴。
但魚宣都提要求了,她不敢說一個“不”字。
馮時惜垂首:“娘子請放心,我一定照辦。”
往後馮時惜離開弓鳴縣,奉命去任何地方,又得多一件家當。
魚宣很滿意。
被馮時惜幾句話一攔,魚宣又想到新的問題:“馮大人日後高升,這處院子交由誰來打理?”
這話題太私密,旁人最多心中猜測,不會開口問。
顯然魚宣沒有這個顧忌。
馮時惜跟女鬼共處一室聊了幾句,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送客的欲望強烈,知無不言:“我與芹娘子商量過了,她和阿莊就在府裡住下,過段時間就回食珍樓搬東西。”
魚宣沒有再給她回應。
馮時惜頂着壓力擡頭,面前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