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識槿晚上經曆了那麼一遭,身上早已狼狽不堪,時硯主動回避後,他從床上挪到輪椅上,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這間酒吧的房間平時都是為那些喝多了看對眼春風一度的人準備的,所以浴室格外寬敞,浴缸旁邊的平台也很大,此時卻正好方便了雙腿不便的季識槿。
身上的衣服在外奔走了一天,又因為中藥出了很多汗,現在是不能穿了,季識槿裹着浴室裡的浴袍出來,便看到床邊放着的一身長衣長褲。
很柔軟親膚的布料,是睡衣。
季識槿手指摸了摸那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轉身看向出現在卧室門口的人……不,是妖。
“時間倉促,附近隻買得到這種,湊合一晚吧。”時硯倚靠在門邊,對着裡面的人說道。
“明天一早,聯系你的助理過來接你。”
季識槿驟然轉身:“你去哪兒?”
大長腿快走兩步已經到門口的時硯回頭,看見了操縱輪椅沖出房間的人,愣了下,然後回道:“去解決一下身份問題,不用擔心,這個房間裡是安全的,你回去睡吧。”
季識槿也意識到自己太緊張了,緩過來後臉上恢複了平日的冷靜,點頭道:“好,謝謝。”
“嗯。”時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反手關上門,季識槿看到門上隐隐有紅色的光浮現,幾秒後消失不見,像是藏進了門闆裡。
紅光消失後,門外響起漸漸遠離的腳步聲。
小狐狸……時硯,走了。
回到卧室床上,蓋好被子躺下,季識槿腦海中不斷回放着今天發生的事情,從應酬赴約,到被下藥,再到被救,然後親眼看見男人頭上長出耳朵,喊出自家小狐狸的名字得到了回應……
“呼——”卧室燈光昏暗,季識槿将手臂橫着擋在臉上,讓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折騰了一遭的身體早已發出抗議,他閉上眼沒一會兒,便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夜深人靜後,門闆上被時硯刻畫的陣法突然亮起,一道紅光悠悠飄進卧室,準确地找到了床上的人。
在遙遠的千裡之外奔走的時硯突然停住腳步,手指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紅光注入季識槿眉心,撫平了那些糾纏不放的心事,送他一場安甯的好夢。
—
第二天,天光大盛,季識槿是被震動不停的手機吵醒的。
屏幕上顯示的是他助理的名字,季識槿接起來,對面說了幾句什麼,他淡淡應了兩聲,挂斷電話後快速起身去浴室洗漱。
打開卧室的門,外面客廳沙發上靜靜坐着一個人,身着淡藍色休閑裝,聽見聲音擡眼看過來。
季識槿呼吸一滞。
昨夜太過混亂,所有的事情都擠在一起,以至于季識槿沒有好好觀察過他的小狐狸。
昨晚時硯來得匆忙,身上是化形時變的那身衣服,略顯古樸的中式長袍,像是從古代畫像中走出來的人。
而現在擁有了人類社會的身份,未來也需要用人類身份出現在一些公開場合,那身太過突兀的衣服是不能穿了,時硯臨時買了幾身,現在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上身裡面是白色襯衫,外面是整套的淺藍色休閑西裝,布料柔軟沒有什麼支撐力,但男人寬肩窄腰,身姿挺拔,将柔軟的布料完美地撐了起來,即便裹得嚴嚴實實,也可以從中窺見手臂、肩背上隐約的肌肉輪廓。
是小狐狸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變成人,時硯的身量和氣質令他的存在感十分鮮明難以忽視,竟然讓季識槿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時硯并不覺得,他見到季識槿出來,站起身向廚房走去,沒一會兒便端出了一份早餐。
将從外面買來放在廚房保溫的早餐擺在餐桌上,時硯擡眼,看着他道:“過來吃飯。”
季識槿操縱輪椅過去,走到半路卻突然停下,低頭看向自己:“我還沒換衣服。”
“……”時硯忘了這回事,繞過餐桌返回沙發,從沙發旁拎起一個袋子遞給他,“你的尺碼,讓人清洗過了,是幹淨的。”
“……謝謝。”季識槿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清楚自己的尺碼,拿了衣服很快回到卧室,換好後重新開門出來,發現時硯還坐在沙發上,手裡握着手機不知道在和誰通話。
看到季識槿出來,他遙遙指了指餐桌,意思是讓人趕緊過去吃飯。
于是季識槿便一邊吃着時硯帶來的粥和餐點,一邊聽他講電話。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一個上市公司總裁在這裡不緊不慢地吃東西,前些天還是他養的寵物的小狐狸變成了人,并且在他面前熟練地使用各種人類的工具,聽聲音……嗯,像是在講正事。
感覺主仆位置像是颠倒了一樣。
季識槿慢條斯理吃完了早飯,他食量不大,吃完早飯其實也才過了十幾分鐘。
“叩叩。”
門被敲響,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裡的人不作他想,季識槿剛想過去開門,就被腿長的時硯搶先一步。
門鎖解開,門剛敞開一條縫,周助理的聲音便迫不及待地響起:
“老闆,您還好……”
周助理站在門口,看着大門完全敞開,面前是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吓得立刻噤聲。
開門的男人一身看上去就知道不便宜的高定西裝,面容俊美但帶着寒氣,讓人不敢接觸,此刻冷淡的眼神望過來,讓周助理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愣在原地不動了,滿腦子都是“這個男人是誰”“我真的沒走錯房間嗎”“我老闆呢他還好嗎”……
周助理旁邊站着的程賜看不下去了,伸手推了推他:“發什麼愣呢,回神。”
“啊,哦,好。”周助理頂着夢遊一般的一張臉走進了房間裡,看到了坐在餐桌前衣冠楚楚吃早餐的自家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