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催使靈力體内流轉,靈力也沒有起伏,席素立刻判斷,距離心髒停跳估計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必須立刻采取急救措施。
好在他對問青光的使用是學習過的,縱然還有些拿不準,可眼看着人就要沒命還是硬着頭皮上了。
不過席素看了一眼遠處,躺着不願意動的靈蛇,結結巴巴地向女子提議:“那個……能否麻煩你,去幫我取一點那條蛇的毒液。”
剛想昧着良心說那條蛇很乖,結果那女子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就發出一聲尖叫,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蛇!毒蛇!這裡怎麼會有毒蛇!”
席素連忙解釋,“那是心肺急救用的藥材,不是野生的毒蛇!”
“我我我可是我怕蛇啊!你不是大夫嗎?你怎麼不去抓蛇?我一個蟲子都怕的弱女子,怎麼去抓蛇啊?嗚嗚嗚我真的很怕這種東西。”
聽到女子梨花帶雨的哭聲,席素也很絕望。
我怎麼不去抓蛇?問得好,我也很想哭。
内心吐槽歸吐槽,現在這個場面,擺在席素面前隻有兩條路。
一是立刻去監護區或者重症監護院請前輩趕來急救。
但急救本身,就是一場在黑白無常手下搶人的博弈。現在這個危機情況,别說是在浪費時間去請前輩了,就算是席素立刻自己上,也不一定救得回來。
所以第二條路,就是席素自己從毒蛇嘴裡擠出毒液,立刻展開急救。
想象總是簡單而美好的,現實卻是,席素看着那條蛇,隻覺得雙腿僵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就像是恐高的人,站在高處根本不敢向下張望;如同怕鬼的人,走在黑夜不敢熄滅燈火。
勇氣是少數時候的高光。
心魔的本質是對某一種事物發自内心的恐懼。而恐懼一旦産生,就是緘默的深藏于四肢百骸,在一些時候緊緊将你捏于鼓掌之間。嘲弄人們内心的懦弱,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刻下“你永遠不會戰勝恐懼”的深刻烙印。
席素自認為自己隻是一個剛剛踏上藥修之路的新手,即使他很有天賦,也終究是一個連一階煉藥師資格證都沒有考的新人,想必前輩們也不會因為他放下急救患者去求助,而斥責他有問題。
更何況這兩人跟他并不熟,送來的時間也太晚了,和半死亡沒有區别。就算是立刻采取急救措施,也不見得能将對方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與其愣在原地,還不如立刻去請前輩回來施救。
雲绗此刻也有些緊張。
老天保佑,你小子可千萬别跑!你要是跑了,活閻王肯定要我帶你去獸峰一起做脫敏治療了。
我隻想要一個可以幫我頂班的後輩,不想要一個給我增加工作量的拖油瓶。
當初他也面臨過類似的,打死他都沒有想到,切開紗布會看到蠕蟲在裡面蠕動。
要不是求助隻會拖延急救時間,他真想立馬丢下手上的患者,然後竄到前輩身邊求救。
僅存的理智,逼着他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在心中大喊:“啊啊啊啊啊,這個完蛋的世界!我受不了了!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啊!”
流淚歸流淚,心中的呐喊歸呐喊,也不影響雲绗穩定的手拿着鑷子剔除了蠕蟲,順利完成急救。
雖然事後得到了前輩們的一緻肯定,也依然沒有逃過活閻王的摧殘,前腳把他扶上了字輩首席的位置,後腳就把感動的眼淚汪汪地擦丢去獸峰,接受蠕蟲類靈獸的脫敏治療。
雲绗對伏聽塵,可謂是又怕又怨又感激。
曾經有過的那些感動,都在活閻王毫無人性的脫敏治療法裡消耗殆盡了。
什麼醫者人心?什麼懸壺濟世?她把我扔進蟲堆的時候,有考慮過我也是一個心理學意義的病患嗎?
什麼藥峰峰主?伏聽塵她懂個屁的醫!她明明就是行走的活閻王。
所以後來聽說伏聽塵看上了一個風字輩的新弟子,而且那個弟子極其怕蛇的時候。
雲绗的第一反應是:啊!!!我會為這個倒黴蛋祈禱的,但是他休想逃脫!
隻見影像石中的席素先是僵了一秒,眼睛飛速地轉動,又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動靜,旁邊還癱坐着一個哭兮兮的淚人的時候,他認命地閉上眼。
上輩子大概是殺人放火壞事做盡,這輩子才會逼着做倒黴藥修的吧。
但是做都做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連蛇妖我都殺了,不差這一個。
再睜眼,席素直接轉頭,看上了那條肥到鱗片都炸開的問青天。
能養得這麼圓滾肥溜,想必這條蛇在急救區也待了很長時間了吧?那它對扒開嘴取毒液,應該也沒有那麼抗拒。
席素還是一手拿着長針,一手拿着取液器,走上前去,朝着青蛇伸出了手。
席素微微顫抖的手剛摸上去,問青天就懶懶地翻了個身,然後張開嘴,露出兩根白森森的毒牙。席素咬緊牙關,掌紋與細膩的蛇鱗接觸後,大腦中有個聲音在尖叫着讓他扔掉。
但席素還是強忍住了把他從手中扔出去的恐懼,飛速拿出小杯接了幾滴毒液。接完之後,立刻戰戰兢兢地把問青光放回原位,光速後退到藥劑配比區,開始一邊在嘴裡發出怪叫,一邊馬不停蹄地稀釋毒液。
從席素向問青光伸出手的時候,伏聽塵就站起身,帶着雲绗和林風遠回到了急救區。
所以席素剛憋着眼淚做完藥劑的稀釋配比工作後,就看到伏聽塵推開大門的身影。
席素表示他一點也不感動。
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然後他就看了雲绗走進床上躺着的人,拉開對方的嘴,灌了一瓶藥劑進去。沒過多久,躺在床上的人胸膛開始有了起伏,直接恢複了呼吸。
在席素瞪大眼睛的同時,癱軟在地上的女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哭泣,她懶散地站起身子,現出了自己的原形。
居然是一隻漂亮到移不開眼睛的九尾狐大美女。
然後他就聽到林風遠向那位女子行禮,[多謝塗山學長的幫忙,小姨答應給您的報酬,稍後會直接送到您的學舍。]
哈?塗山?妖峰的九尾狐學長?
聽到這裡,席素終于醒悟了過來:你們幾個聯合起來演我?!
已經開始生氣的席素,就看到林風遠向他走了過來。
席素剛想罵林風遠辜負了他的信任,一張嘴,就被眼疾手快的林風遠丢了顆丹藥進去。
猝不及防的把藥吞進肚子的席素,本來是打算繼續發作的,卻聽到了林風遠向他宣布了一個噩耗:
[恭喜師弟通過了小姨的考驗,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屆藥峰峰主的親傳弟子了,以後看到,要改口喊師尊了哦~]
“什麼?”
席素直接雙臂比了個大叉,“我瘋了嗎?我怎麼可能會拜她為親傳?!我不同意!”
林風遠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肚子,[可是你已經同意了啊,剛才給你吃的是原版築基丹,是小姨給你的師徒禮。]
席素一副你怎麼能幫那個怪阿姨坑我的悲憤神情,“那是我同意的嗎?那明明是你硬塞給我吃的!”
林風遠掏出一張提前寫好的契約書,展示給席素看,[我怎麼會坑你呢?你看我還給你争取到了不少的權利。比如撤回學社的所有靈蛇;比如脫敏治療按照等級劃分來逐步進行;再比如小姨還特許你繼續住在聽弦峰,對你之前的翹課行為也可以既往不咎。]
席素一臉懷疑地接過契約書看了一遍,腦内思索,這幾個人是不是挖了一個更大的坑等着他跳。
隻見林風遠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索,然後一臉沉痛地告訴他,[當然,拜師這種事情一向是遵循你情我願的基本原則。如果師弟你實在是不願意拜師,那就隻能按照正常的藥峰弟子守則來對你進行管理了。恐怕你現在就要搬回學舍,然後由授課長老對你先前翹課行為做出懲罰。完成懲罰後,再聽從藥峰峰主的安排,去獸峰接受脫敏治療。順便一提,原本住西單也要按照同稀有的丹藥,兌換成宗門貢獻分返還給小姨,不接受宗門外的貨币支付。若是貢獻分不足,虧欠的貢獻分要按照百分之十五的年利率來計算利息。]
席素咬牙切齒地接過契約書,“我答應,拜峰主為親傳這麼光榮的事情,我當然得答應了。”
雲绗也欣慰地湊了過來,和林風遠一左一右,拍了拍憋屈的席素。
作為過來人,他湊近席素的耳邊小聲的說:“别擔心,這種看似給了你選擇,其實你毫無選擇的事情,以後還會經曆無數遍。多經曆幾次,你就會像我一樣習慣了。”
這話好似給了席素當頭一棒。
怎麼救人還救出報應了?早知道我就不救了!
受不了了!這個不正經的宗門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完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