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瀾跟着智腦學習通用語,他學了四天左右,能說一些了。半隐穿着卡其色的睡衣雙腿交叉窩在沙發上看書,瀾按着他的腿,撐着上半身數半隐的睫毛。
人魚瞄了眼精裝的黑色書皮,上面印燙着花體的銀色标題《人類與異種》署名雲沉。
……蟲族的名字
“grting(隐),你很喜歡這本書嗎?你看了很多次了。”
“嗯,我想知道人類到底是怎樣的種族。”
“可這本書的作者是dilifu(蟲族),閱讀yuoger(人類)的著作不是更gjfghbo(全面)嗎?”
“一個種族無法看清自己,正如我也不知道蟲族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是,瀾,另一個種族總能清晰地認識到别的種族的特征,這種特征可能片面,但總是觸及本質。”
瀾雖然知道半隐說地對,但他不是很懂,現在的瀾隻是個小孩子。他躺在半隐腿上,半隐怕擱疼他的臉,把書放到一遍,揉搓他的耳朵,看着他睜大的眼睛笑道:“淘氣。”
瀾執意問個明白,
“grting,你怎麼看yuoger(人類)? ”
“ 說人話的鹦鹉。他們有才能、有決心、有顧天下的道義,本身是自由的,因為社會規則,而适應群衆,同時苦難并不會打倒他們,但所有人都在說人話,很少有人遵循自然。”
“和我們不一樣。”
“嗯,一個偉大的種族...隻不過,最近幾年傲慢與貪婪遮蓋了他們的眼睛。”
“可是vu(我)不明白人為什麼因為種族抛棄自我, ritsh(異種)隻追求而自我。”
“雖然蟲族也會為種族而服務,但每個蟲族都有自己所愛,自我與種族并不矛盾。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書上怎麼說。”
“書上說那叫大義,人類認為這是一種難得可貴的勇于犧牲自我的精神。”
“這樣啊。”瀾上下揮動尾巴,為自己明白了一個概念而高興。半隐拿來一個玉制盒子,沾起液體塗抹在瀾尾巴上,那是保養他尾巴的。
“lan,你喜歡人類嗎?”
“嗯…這個嘛…”瀾猶豫了很久,半隐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不打擾努力思考的人魚
“有人會幫vu(我)登記身份,賣魚的大叔會多送vu(我)幾條魚, Ahik的人會投喂我零食…但也有人因為我的尾巴罵我,我聽到了,我并沒有礙着他們!”瀾露出尖牙,一副厭惡的模樣。
居然沒談到人魚族與人類冷戰。
半隐順了順他脊背上豎起的魚鳍,開口卻換了個話題。
“lan,你知道蟲皇嗎?蟲皇,蟲族,真正的核心,他們擁有遺傳記憶,清楚知道蟲族的未來在哪裡,蟲族沒有曆史,沒有年月,但清楚記錄了每一任蟲皇,至今729位蟲皇,沒有一位下達過錯誤指令。可是距離上任蟲皇逝世7863年後的今天現任蟲皇仍未誕生,經曆了絕望的雌卑雄尊社會,經曆了“代行革命”後我們仍然不知道蟲族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們徘徊猶豫,停滞了7863年,至今不敢與人類有過多往來。可人類沒有那樣的先知,所謂聖人,所謂英雄都不過是凡人拼盡全力讓人類再次走上正軌,他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命令是否正确,但總是勇于嘗試。人類社會或許會脫軌但總有一天會被糾正。”
“grting,他們總會做錯事,但總會去糾正嗎?”
“嗯,給他們點時間吧,他們總會明白的”
瀾仰着頭嘟着嘴 “fjn(說教)時間結束了,你該陪我睡覺了。”
半隐,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回卧室睡覺。
影浮牆立中,簇簇藍花楹掩蓋窗邊,似乎有些憂郁。
漪倚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懷裡躺的一隻長毛三花貓正玩着她彎曲的長發,聽着電話那頭道“一一,你明晚有時間嗎?他想見見你。”
“哥,他離開多少年了?”悅耳的女聲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對方沒有回答,漪便自己繼續往下說“六年了。他走了六年了。”
“你知道的,當時那種情況,他必須離開…”
“可是哥,他走的時候都沒告訴我一聲,當時我都十二歲了,他離開的時候硬是沒告訴我,我是他的親妹妹啊。”漪聲音平緩,她已經不是離開人便會哭得稀裡嘩啦的小孩子了,沙發下的德牧犬撐起身子,用力蹭了蹭主人的手,“他抛棄了我們…”
“是哥對不起你,哥把你弄丢了,是哥讓你吃苦了…但你二哥找了你六年了,這幾年他一直惦記着你…”
“不用勸了,哥,我現在不想見他。”漪打斷漣的話,結束了這段不愉快的通話,沙發下的德牧已經坐了起來,對着門口叫了兩聲,又用擔心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我沒事,星星”漪一隻手摸了摸德牧的腦袋,三花一瞧便不太樂意了,翹起毛絨絨的尾巴,在漪的另一支手上拱了兩下。
還沒等漪把注意力轉回它身上,門口便響起了一陣響聲,幾十隻油光水滑的狗喘着氣跑過來,它們品種不一,大都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但都被養得很好。
“沒事,沒事,都去玩吧”漪不得不站起來一邊撫摸這隻吐着舌頭的,又一邊安慰那隻搖頭晃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