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戈爾斯換了個話題沒再問那些細節,祂問了一句莫斯:“你需要我送你回異境嗎?這個地方不太适合留下。”
雖是問句,卻已透露出阿戈爾斯的态度。在人類的地盤上便要遵守人類的規則,莫斯已然越過了那條紅線,便不再适合留下。
但莫斯知道這是阿戈爾斯包容後的結果了,若真的按照人類的法律,祂現在已經被關在監獄裡了。
于是祂誠摯地懇求:“我想再留下一段時間,就一段時間,我保證不會再作出傷害他人的事。”
“為什麼?”
“我的朋友——嗯,一隻小黃狗,它已經許久沒來找我了,我隻是想确認它平安無事,僅此而已。”
莫斯的體型小巧,很容易被貓狗認為同類,所以莫斯有隻小狗朋友不足為奇,但半隐想得更周全,“你住哪裡?”
畢竟可憐的莫斯将自己二十年的積蓄都留給了一個人渣。
“我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東西,我有我自己的歸宿,那便是我所有的所有。”
莫斯并不是弱小的異種,祂有着自己的思考,自己的能力,并不是所有的異種都将錢财視為身外之物,但比錢财更重要的是自我本身,這幾乎是所有異種的共識。
将自己置于伴侶之下,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愛,隻有将自我與伴侶等同,才是真正的歸宿。可莫斯,這個必須為自己選擇付出代價的異種,怎麼會有歸宿呢?
半隐并未繼續詢問莫斯,莫斯有自己的選擇,所以祂隻是讓莫斯找到後趕緊回去,不要在這裡過多停留。
莫斯感激地上下竄跳“謝謝!我會的。還有一件事…我應該早點說出來的,我在海岸邊流浪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奇怪的異種,她身上有您身旁那位的氣味…… ”
瀾聽到這裡,面不改色地用手牢牢牽住半隐。
有些情趣還是要少玩點。
半隐并沒有生氣,有些氣生一次就行了,說到底也不怪誰,于是祂開口道:“嗯,是我們的子嗣。”
人魚驚訝地看着祂。
異種的子嗣不同于人類單純的血緣或法律關系,整個家族的幼小異種都可以被這個家族的大異種稱為子嗣。
阿戈爾斯的承認,意味着諾言與庇佑。
“那麼您應該去看看她了。我有好幾次碰到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偷溜進她的房子裡。我有次跟着去,看到對方把一張紙條放到她房間裡了一—我也想過捉住對方,但是他似乎很熟悉那片區域,我總會跟丢。而且她養了太多的貓狗,我必須小心謹慎才能不驚擾它們。”
“我會的。”阿戈爾斯如是道。
窗外沙沙的一陣聲響,許多積雪從被壓彎了的一枝山茶樹上滑落,樹枝筆挺的伸直,更顯出烏油油的肥葉和血紅的花來。
鳥雀啾唧地叫着,忽略了猛撲過來的狸花,。彪哥叼着剛捕捉的獵物,耀武揚威地掠過雪地裡撒歡的蠢狗們,徑直來到蹲在窗邊的三花面前,讨好似的放在三月嘴邊。
三月伸了下懶腰,黃黑配色的長尾巴高高豎起,才矜持地用腦袋拱了拱狸花的下巴,發出一陣咕噜的聲響。
可憐的鳥兒被路過大白狗的看到,它大叫着沖進去将鳥雀含在嘴裡,不顧炸了毛的三花貓,興沖沖地跑到房子外面找鏟雪的漪。
漪正躺在柔軟的雪地裡,她剛剛被欣喜壞了的狗群闖倒了,于是擺爛地躺在雪上。
新生的小崽子們撒歡地鑽進雪堆裡,貓貓們則呆在溫暖的房子裡取暖,星星敬業地守在漪身旁,不停用鼻子嗅聞,用爪子刨衣服,示意她地上冷,快點起來。她卻突然耍起小女孩脾氣,驕縱地推開不停刨她的德牧犬…
等玩累了,一人一犬都攤在地上。
“當初的冬天可比這冷,為了不凍死,我就和你們一起團着,我總是被圍在裡面,而你總是守在最外面。你說啊,星星,日子怎麼就變得這麼好了呢?”好的像是童話故事,真的不是幻想嗎?還是說這是天堂?
星星不停拱着她的脖頸,它仍然認為那裡像從前般需要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