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要跟着爸爸這樣長時間出差，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對我們的關系也是考驗。寶寶有任何想法都要第一時間和爸爸說，再小的事再細微的感受都和爸爸分享。咱倆是天下最親密無間的人，雖然現在一起在外地，條件有諸多限制，但也是團結一緻，共克時艱的小家。”

“好！現在我一點都不覺得出差不好，隻有一個不能和爸爸住一起的缺點，我可以克服，其他都很開心！爸爸剛才教我怎麼和地方的同志溝通，我覺得爸爸超溫柔超厲害，什麼都會什麼都好，我學的可快了。”

“現在回答我，想做爸爸的秘書，還是想下去學習鍛煉？”

“…….好難回答。”齊幼麟愣住，“我的心意爸爸一直都明白，如果不是真的有其他原因我決不願和爸爸分開。可是如果我太差，我為爸爸服務這件事變得本末倒置，我也确實接受不了，所以我确實有讓賢的想法，不是賭氣，是認真的。”

蔣元貞挑挑眉。

“可是通過這兩個多月的實際經曆，我更加明白的一點是，如果我不是爸爸的秘書，這兩個多月爸爸不回家，我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如果我不是爸爸的秘書，我也永遠沒有機會和爸爸站在一起。所以，我決定寄希望于自己，做的不夠好就努力做好，讓自己變強不拖爸爸後腿，但永遠堅定做這個選擇的初心。如果以後我再動搖再脆弱，爸爸你就提醒我，我怕我有時候還是會打退堂鼓。”齊幼麟堅定。

“好，一言為定，關于這件事情的讨論到此為止，以後再也不許提。如果你再跟我說那樣妄自菲薄、軟弱無能的話，我一定狠狠收拾你，讓你再也不敢後退。”

“好的爸爸。但我确實更喜歡和溫柔的你相處，你兇的時候我真的很怕，會更加猶豫退縮。”

“爸爸當然願意和你溫柔相處，前提是你不做出讓我生氣兇你的事，我無條件溫柔那成什麼了？我的準則隻有一個，做我小時候需要的那個大人，為你提供我曾經渴望從父母那裡獲得的一切，成為合格的父親。恩威并濟你才能明辨是非，我做好好先生當然容易，可是慣子如殺子，我不會毀了你。”

“好吧，父親大人，我知道了。”

回到京兆恢複正常生活節奏，齊幼麟不止舒适了一點半點，每天都能回家，和蔣元貞兩個人親密無間，生活規律有歸屬感，幸福感還是要靠對比才能發現啊。

“齊秘書，麻煩幫我們催一催，我們要上報今年的計劃，需要蔣總審批，審批過後才能上會，明天就要交，有點晚了實在不好意思，下午下班前簽報蔣總要簽出來，辛苦你了小齊。”蔣元貞分管部門的綜合處主任給齊幼麟打電話，齊幼麟把他的座機拉了個分機到蔣元貞屋，以防漏話。

“明白了蘇處長，我請示蔣總。”

齊幼麟擡頭，“蔣總，Z部門說他們的年度計劃簽報在你賬号上，明天要報，讓我提醒你一下。”

“明天要報，今天想起來催我了？别的幾個部門早就簽完了，他們今天才給我，我看不需要時間嗎？不看！”蔣元貞瞪齊幼麟一眼。

齊幼麟縮縮頭，沒敢再說話。

一個小時後，齊幼麟看蔣元貞好像沒在忙别的事，覺得人家下面應該是真着急，他該再勸一勸，就把簽報打了出來，“蔣總，你有空看看嗎？”

“報出材料不留足夠審批時間，這麼做尊重分管領導嗎？把我當什麼，審批流程上的工具人是嗎？他們催你，你就來催我擠壓我？我今天就給你立個規矩，再被人當槍使，我不罵下面，就隻罵你！”蔣元貞嚴厲。

“知道了蔣總。”齊幼麟讪讪把材料取回來，坐回去。

心裡嘀咕，回到京兆沒有了長時間出差理虧在先的顧慮，蔣元貞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嚴厲理智的爸爸，還是會兇，而且突然一下變回去感覺更兇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是真難移。靠愧疚和有意維持的虛假表象果然堅持不了太久，就是哄自己呗，還隻堅持得了一段。

過了沒一會兒電話又來了，齊幼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還是蘇處長，我接嗎？”

“你告訴他，蔣總發了通脾氣，問明天要報為什麼今天才打簽報，倒推工期壓縮的是領導審批的時間嗎？原話跟他說！”蔣元貞高冷。

齊幼麟說了，十分鐘後Z部門主管和綜合處主任一起上來了，齊幼麟點點頭打個招呼回秘書室了。

剛回秘書室沒一會兒，W部門打來了表達相同意願的電話。齊幼麟一琢磨，把Z部門的事說了，沒一會兒W部門的也進蔣元貞屋裡了。

齊幼麟暗自慶幸，今天正好撞槍口上的可真倒黴，應該不會波及到他。

到午飯點兒5個人才出來，齊幼麟又等了會兒才進蔣元貞屋，一進屋看臉色，感覺沒有剛才那麼大氣了。

“蔣總，吃飯嗎？”齊幼麟問。

“我批評了他們，同時我也要批評你。為什麼要設置秘書這個崗位，為什麼下面有事不直接找我要通過你。你好好想想，等這件事過去給我一個答案。先吃飯吧。”

齊幼麟邊吃邊琢磨，覺得蔣元貞主要是生氣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下面的不着急趕deadline，反而到最後讓他很趕，這是下面工作沒有計劃，拖延的表現，這很不對。至于自己，蔣元貞不高興的事他還催了蔣元貞兩次，蔣元貞當然不開心了，以後還是要學會看臉色行事啊。

吃完齊幼麟小心發言，“蔣總，我覺得今天這事的症結在于下面部門在做工作的時候沒有提前謀劃，到了截止時間才着急，留給你的時間很短，他們反而催你着急審批，這很不對。”

“這隻是這件事的第一層，再往下挖。慢慢來，随着這件事情的發展，你的認識會逐步深化的。人教人學不會，事教人，一次就行。”

到了下午，修改過的兩個部門的簽報再次呈了上來，兩點半兩位主管又上來請示了。

蔣元貞讓齊幼麟留下聽。跟二位說要聽詳細彙報，恨不得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溯源，刨根問底把來龍去脈都了解了個清楚。四點鐘蔣元貞才大發慈，悲勉為其難讓齊幼麟把簽報打出來，他可以看看簽報了。

二位被折騰得偃旗息鼓，下去的時候眼含拜托看了眼齊幼麟，齊幼麟眨眨眼，不敢應承。

“你覺得我下午問的多餘嗎，婆婆媽媽嗎？”他們倆出了門，蔣元貞就把簽報又撂下了。

“不會，都是該了解的，如果不把這麼曲折複雜的過去了解清楚，隻看簽報文字，輕信輕許，可能會造成決策失誤。”齊幼麟确實有感而發。

“既然報出以前理應花費這麼長時間給我詳細彙報，我才能對這件事有認知有決斷，那麼他們本來上午催我快速簽字的出發點是什麼？如果我真的問都不問直接簽，走到再上一級，領導問我，我又該怎麼說？因為時間來不及了，我着急忙慌就簽了，責任我來擔，是嗎？”

齊幼麟重重點頭，“我确實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事，要是真的直接簽了，不就把你裝裡邊了，下邊可以說是你同意的，上邊看到是你簽字的，出了差錯責任方就完全變成你了。”

“我們兩個人是一個整體，我又處在一個重要的決策者位置上，在工作中不能有任何一個時刻，任何一個節點疏忽大意，得過且過，你明白嗎？這是職場，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個疏忽大意，少問一句話，背後就是别人給你挖好的坑。更何況我剛來，所有的事情第一次接手，這每一份簽報，動辄七八位數，尤其要當心，一着不慎就可能做錯說錯，觸領導黴頭，殺自己威風，甚而擔責犯錯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是你我以後的工作狀态，懂嗎？”

“懂了，蔣總你說得對，醍醐灌頂，我後背都聽出冷汗了。”齊幼麟确實頭腦為之清明。

“這件事還沒完，你繼續看繼續學。”

快到下班時間，蔣元貞慢慢悠悠翻那幾頁簽報，始終沒有簽字的意思，到點收拾東西就叫齊幼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