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任誰聽也不難聽出其中強詞奪理之意,簡直越聽越離譜。
賀浮曦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縮緊,她早該想到今日不會太順利,那些習慣用異樣眼神看她的人,如何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呢?那種即将被拉入無盡深淵窒息溺亡的恐懼感再次席卷而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如今已經到了十分抗拒的地步。
她離開紫雲宗後,呼吸到了從未呼吸過的大好空氣,見到了待她極好的人,觸及到了嶄新愉悅的生活,因此,這從未有過的體驗讓她已不再允許他人評頭論足、想起她時像踢沙袋子一般踢兩腳,她絕不再允許。
除此之外,诋毀待她好的人更是不行!
眼底劃過一片陰沉的幽光,眉宇間那朵銀色蓮花印一閃而過,如鏡似幻。
賀浮曦正要起身,卻瞧見不遠處謝流雲朝她輕輕搖了下頭。賀浮曦反應很快,謝流雲是在告訴她此事不必她出頭。其實賀浮曦心裡也清楚,阿妩伶牙俐齒巧舌如簧,是不會放任柳蘿煙的話占上峰的,她此時若是站出來隻會讓場面更亂。
柳蘿煙可以不顧全大局,但她不行,此次的機會對劍宗來說非常難得,她不能給破壞了。
想了想,賀浮曦坐穩了身子。
她并沒有主意到,遠處坐在炎宵宗掌門身旁的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目不轉睛的看。
賀菀菀早就發現梅墨塵在看賀浮曦了,她也不惱,臉上端着平日裡的溫柔,語氣輕緩,似有若無的諷刺道:“墨塵哥哥,我看姐姐離開紫雲宗後面色都好了不少,她與那劍宗的掌門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菀菀。”梅墨塵胸口處的煩悶難壓,“别亂說。”
賀菀菀嘴角冷意漸凝。
别亂說?嘴長在她臉上,她就要說。
奚妩與柳蘿煙理論之即,賀浮曦靜觀其變,果真如她所料,奚妩不會讓對方任何一句話裡的諷刺得逞。柳蘿煙說累了,最後的問題停留在她始終堅持的那句‘不管怎麼說賀浮曦就是紫雲宗的弟子’上——
就好像把這句話反複的堅持說下去,她便可以自欺欺人的認為賀浮曦還是紫雲宗的人。
讓衆人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卻是說到了賀千時心裡。
本以為他會出言教訓自己的徒弟,可他卻輕飄飄的掃了賀浮曦一眼:“有些人啊,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都敢做了!”
明檀覺得很可笑,他們劍宗既然敢來此那就是坦坦蕩蕩問心無愧的。看樣子紫雲宗這位女修的火氣是發洩完了?那好,那輪到他們劍宗發言了。
“賀掌門,講話要有憑有據,既然你們紫雲宗這位女修說曦曦是你們紫雲宗的弟子,那我想問,曦曦修習的術法可是賀掌門和賀夫人所教?”
有些話,明檀本就不需要賀千時回複,在賀千時猶豫怎麼說時,她繼續道:“曦曦的術法并非賀掌門所教,符文乃是紫雲宗雇的外門老師所授,至于其他像運氣、凝聚神識等,皆是曦曦靠自己的悟性和努力學會的,試問,你們紫雲宗還教她什麼了?”既然什麼都沒有教,那憑什麼說曦曦是正兒八經的紫雲宗弟子呢?曦曦一不算背叛師門,二不算被人.強.迫入劍宗,那既然如此,曦曦自願加入我宗又有何不可呢?修真界可有過這條規矩?”
明檀還是給他臉面的,她沒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質問他這麼多年你這爹是怎麼當的,掌門又是怎麼當的。
賀千時哪能容忍這番言論,怒道:“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她賀浮曦不管師從何人都是我的女兒,是我賀千時的血脈!輪不到外人搬弄是非!今日宴會結束,這個逆女必須要随我走!”
賀千時心中火氣難壓,這逆女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現在竟也學會聯合外人對付自家人這一套,他記得小時候的曦曦是很乖巧可愛的,怎麼越大越下三濫了,她怎麼就連菀菀半點都不如!今日他定要将她押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賀掌門,曦曦是個獨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你想帶走曦曦,也要問曦曦是否願意。”
“問她是否願意?這可真是我近日聽得最大的笑話!我身為紫雲宗掌門,若連管教無分辨是非能力的女兒都沒有權利,那我何以擔任這一宗掌門!”
“賀掌門,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看得出來這位女修很想收曦曦做徒弟。”明檀話未說完,一直未開口的賀夫人慕鳳微輕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我可聽說,貴宗的三位仙尊早在百年前便不再掌管門内任何事宜,貴宗對外宣稱三位仙尊閉關了,可事實上又有誰真的看到他們閉關了?據說這三位仙尊座下的内門弟子全部皆由你和那位謝姓男修代收,這樣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宗門,你叫我們把曦曦送進去,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吧?”
慕鳳微語畢掃了一眼賀浮曦,眼裡的厭惡隻增不減,她真是越看這個女兒越不順眼,以前那個聽話的孩子哪去了?這古怪的脾氣到底從哪來的。
說實話,她真的一點都不希望她回紫雲宗,倒也不是不疼她,畢竟咋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但她的種種行為實在讓人心寒失望。她怕日後她回去了又開始嫉妒眼紅菀菀,容不下菀菀。因此,她反倒希望她待在外面别回來,不是喜歡作嘛,以後作到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時就知道後悔了,現在待在外面也好,多吃點虧就知道到底誰對她最好了,早晚有她哭着回來找他們那天。
不過眼下,即便心裡再不期盼嘻嘻回來,她也不能讓劍宗的人白撿了嘻嘻。一個靠幾個乳臭未幹的小輩當掌門的宗門,她打心眼裡瞧不起。
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