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陳奇跟在馬車身邊,要笑不敢笑,憋得人渾身顫抖。孫不凡落在車後,笑的猖狂,但也沒發出聲音。
馬車裡,祁嬴捂着臉,他手邊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話本。仔細看看封面,兩個小人欲拒還迎的挽在一起,明顯是講情愛的本子。
梁華在這批親衛中級别最高,也跟在祁嬴身邊最久,他是廣信侯親自為祁嬴挑選的,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更近些。這種時候,他開口寬慰最為合适。
隻是梁華這人,天生不太會安慰人,一張嘴就把祁嬴這傷口又揭開了:“咱們下次換個高點的牆頭,就沒那麼容易跳上去了。”
祁嬴聽着這話隻想吐血。
“還高點的牆頭呢,”他臉燒的發燙,“這話本寫的也太離譜了,怎麼文書生落寞離去黃小姐就心疼追上來了,到我這就成不了呢?”
“那人家文書生也沒去跳牆頭啊。”孫不凡跟在後面小聲嘀咕,“世子您都騎牆上了,人林公子也不好留你是不是?話本子上說裝一裝,世子您這明顯裝的不夠。”
梁華嘶了一聲,示意他閉上嘴别說話。
祁嬴不服了。
“那麼點牆我跳不過去,不是侮辱我呢嗎?”他掀開簾子沖孫不凡說。
話本子裡說的都是騙人的!
祁嬴将那本書丢在一邊,煩躁的歎了口氣。
梁華在馬車外和孫不凡争起這件事到底是牆的原因還是書的原因,陳奇憋笑時不時漏出來兩聲,祁嬴不想回憶剛剛的事情,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放在一邊,已經有些涼了,但祁嬴不在乎,他将其一飲而盡。
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京城如今正式入秋,不是下雨就是陰天,尤其是秋冬交際的時候,天總灰蒙蒙的,壓得人透不過氣。
秋闱将至,街道上比以往更熱鬧。大小客棧住的滿滿當當,街邊大小商販賣力吆喝,推銷着他們的各種和秋闱考有關的東西。
平安符,厚棉衣,筆墨紙硯……
祁嬴被這熱鬧的聲音一時晃了神。
林季今年十九歲了。
他想。
如果沒有林德先的事情,他今年該參加秋闱。
以林季的能力,他絕對能考上。但陰差陽錯,他兩輩子都沒參加秋闱。
想到這裡,祁嬴覺得自己胸口又開始悶悶的痛。他沒有聲張,壓着聲音咳了一聲。
一滴暗紅的血落在茶杯裡,祁嬴不動聲色,用手帕擦了,将嘴角的血漬也處理幹淨。
馬車緩緩停下,祁嬴将手帕揉成一團塞進袖子,掀簾下車。
“世子!”長公主府的老管家見到他,立即笑着迎上來。祁嬴扯出一個笑,轉手啪的将話本拍在孫不凡身上。
“送你了。”
孫不凡抱着書,跟着祁嬴身後嘴欠:“世子,這書你真不要臉?”
“不要了,”祁嬴輕車熟路的走進長公主府,“這方法不适合我。”
老管家沒跟上他們的思路,迷茫的問什麼方法,世子是有什麼需要。祁嬴見狀笑罵一聲,隻說話本子害人不淺。
“話本子招你惹你?”一道成熟的女聲從旁邊傳來,祁嬴轉過頭,正看見她娘手拿話本吃着早膳,看見那書的封面,祁嬴轉身從孫不凡手裡又把書拿回來了。
“給你,湊一套吧。”祁嬴坐到長公主對面,半點不客氣的拿了塊小點心吃,“你那本是一我這本是二,送你了。”
端肅長公主高傲搖頭:“我不要,我有全套五本。”
“你這小孩兒夠有意思,”她笑眯眯的看向祁嬴,說,“想要人留你,裝可憐的功力又不過關,話本子還不看完,丢了人又亂怪罪。”
“嗯。”祁嬴不否認。
端肅長公主示意管家和親衛下去,給他們娘倆說話的空間。衆人立即散去,祁嬴聽到長公主說:“我看你是想要人家留下。”
“既然如此,怎麼不直說?”
祁嬴聞言,也笑起來。
“去平洲而已,又不是見不到了,何必要死要活的?”他說,“等京城這邊事情結了,我去平洲找他。”
長公主笑而不語。
“那你氣什麼?”她問。
“我沒氣,”祁嬴說,“我隻是想他多記得我些。”
“那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以後他回想起來,先是你烤洋芋連累他,再是你裝可憐不成丢大人,他絕對能笑話你一輩子。”
祁嬴聽到這終于忍不住了。
“娘!親娘!”他語氣崩潰,“别刺激我了成嗎?”
長公主擺擺手:“哦哦哦知道了。”
“公西一聲一會兒過來,他來之前,我有話跟你說。”
維護完兒子那點本就沒剩多少的小臉面後,長公主正色起來,她開口叫來門外候着的女官。女官立刻進來,将一封信放在桌上。
祁嬴認出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