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箫看向他,眼底一片清明,“先生可是等得無聊了?”
容予搖了搖頭。
原本計劃着一早出宮的二人直到太陽西斜時才起。
“先生還想不想出宮?”殷箫問他。
“當然,為何不去?”容予回。
“好。”殷箫笑道,“那便去夜市吧,魔族的夜晚比白日裡還熱鬧呢。”
……
是夜,二人并肩走在長明街上。
“鹌鹑,烤鹌鹑嘞!兩圓錢一個,客官嘗嘗嗎?” “賣花啦!荷花、牡丹、茉莉花!香香美美帶回家——!”
“點心——!點心點心點心點心——!糖糕、花糕、蜜糕、糍糕、栗子糕!嘗一嘗看一看咯!”……
昭都夜市人山人海、燈火通明,叫賣聲不絕于耳,容予看得眼花缭亂。
殷箫一直注意着身邊人的動作,适時出聲道:“先生想嘗嘗酥油鮑螺嗎?”
容予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不禁疑惑道:“那是何物?”
殷箫:“一種點心。由牛奶、蜂蜜制作而成,入口即化,十分松軟。”
容予點頭:“聽上去不錯。”
他望向四周,正想問問去哪兒買時,隻見一個小碗就遞到了他跟前。
容予驚訝:“就是這個嗎,你何時買的?”
“就方才。”殷箫道。
容予從他手中接過,用小勺舀了一點兒嘗了嘗,“還不錯。”
他順勢将一勺遞到殷箫嘴邊,殷箫抿了一口,說:“很甜。”
容予點頭:“但若是加點兒果醬在上面,味道或許更好。”
容予又擡頭看向前方,問道:“前面是做什麼的?”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不遠處的街頭占滿了人,拐角的爐竈上還燒着紅彤彤的水,此時正咕噜咕噜翻滾着。
“火樹銀花,他們會将燒紅了的鐵水打上樹桠,漫天開花。”殷箫頓了頓,又道,“不過沒有先生當年為我放的煙火好看。”
容予側過看了他一眼,殷箫湊近,容予道:“這話我愛聽。”
殷箫笑着在他額間蜻蜓點水落下一吻,“那我以後多說。”
魔族人天生力氣大,點點紅光飛得又高又遠,在天空遍地開花,散時洋洋灑灑,疑似星星落下。容予站在人群中,跟着衆人一同喝彩,直到謝幕時方才離開。
“聽說昭都瓦舍很出名,去看看?”此時街上人聲鼎沸,容予隻有湊近他耳邊說聲音才不至于被淹沒。
殷箫:“是。不過瓦舍也分大小,昭都最大的是一昭瓦舍,裡面彈琴唱曲、說書雜耍的應有盡有。”
殷箫并未誇大,魔族的一昭瓦舍是鑿空了一座山所建,占地極廣,可同時容納上千人。百族人齊聚一堂,各色表演豐富多彩,隻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但若是想進去,每人需繳納一塊上品靈石作為入場券。
容予對瓦舍十分感興趣,殷箫自是不會攔着。二人進去後,說書的聽了,唱曲兒的看了,摔跤的賭了,然而容予最終還是被一進門時就看到的雜耍迷了眼。
殷箫自然縱容,于是二人在瓦舍内看了一晚上的雜耍。殷箫在中途還會時不時的離開一會兒,再回來時手裡總是拿着一些小玩意兒。
花糕、果幹放了滿滿一桌,殷箫坐在一旁時不時投喂幾個,看着容予吃完後才滿意地繼續拿起下一個,一直到寅時閉市才回。
……
第二日,容予優哉遊哉地坐在書房内的軟榻上看書,時不時擡頭看殷箫一眼。殷箫每次總能精準捕捉到他的視線,二人又相視一笑,容予隻覺胸口微微有些發燙。
容予重新拿起書,等到胸口越來越燙時,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下意識擡手按住了胸口,不是别的,正是母親臨終所留的那枚項鍊。他連忙将項鍊摘下,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着。
明明隻是一枚普通的翡翠吊墜,為何會發熱?
……發熱?!
是了,系統說過,它會帶着自己再次見到母親。想到這兒,手心中的項鍊似是有了生命,翡翠吊墜左右晃動了幾下,随後明确朝着一個方向指去。
容予心頭一震,連忙看向殷箫,又迅速從榻上坐起身來。
“哐當”一聲,許是太心急的緣故,衣袖不小心帶倒了矮幾上的茶杯,好在容予躲閃及時,裝滿水的杯子這才沒有直接砸到腳背上。
在茶杯落地的下一秒,殷箫就出現在了他身前,先是俯身探了探他被打濕的衣擺,确定了茶水并未浸濕他的鞋襪後才松了口氣。
容予方才正準備脫口而出的一聲“阿箫”卡在了喉嚨上,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在殷箫起身時,他下意識将項鍊握在手中背到了身後。
殷箫又扶着他坐下:“先生可是想去拿什麼東西,知會我一聲就好,不必自己去。”
“沒,沒事。”容予垂下眼睛,背在身後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衣衫都濕了,我帶先生去更衣吧。”殷箫道。
容予:“無妨,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