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愣怔一瞬,張了張嘴,啞聲道:“是嗎?”
“自然。”
魔侍不再說話,二人很快便到了偏殿。
魔侍先前一步為他推開門,恭敬道:“容先生進去吧,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魔侍朝他一拜,随後便退了下去。
容予踏入其間。
殿内很大,說是一間庫房也不為過。各色衣飾陳列其中,長桌上擺滿了腰間配飾與發帶,粗略一掃也知其不下百件。
容予彎腰拾起竹筐中的一枚玉佩,這……他若是沒記錯的話,前天他是戴過的。
上面那朵雍容的牡丹栩栩如生,剛被戴上時自己還多看了幾眼。
所以這些都是……阿箫準備的?
一屋子的衣飾,款式不一,顔色各異,定非一朝一夕的積累。容予擡手撫上玉佩,殿中裹挾着的濃厚愛意似是要将他溺斃。
他繞着殿内走了一圈,心中情緒難明,轉身朝書房走去。
書房十分安靜。他下意識捏了捏指腹,推門而入。
書房空無一人。容予緩步走向主位。
平日裡堆成小山的文書今日竟一本也無,他彎腰将鎮紙拿開,取出下面壓着的字紙來。
陽光透過紙頁,墨迹深淺不一,像是行書人在落筆時粗心弄上了幾滴水珠。
那紙上的也并非字,容予從頭開始看,一串串詳盡的數字一直蔓延到紙張末端,最後略粗的字體寫着:七年餘二十一日。
這是……容予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又将紙張翻面:七年換個真誠,可好?
“愛是真誠,先生。”殷箫從身後走來,聲音與落筆重合。
“能被隐瞞的不是愛,是妥協。”
“先生對我,是妥協嗎?”
“不…不是。”容予連忙搖頭。
殷箫的三連句将他打得錯不及防。
“當然不是!”容予想轉身看他,然而自己的身體仿佛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破碎的聲音結成蛛網纏遍全身,身後貼上一具溫暖的軀體,殷箫将頭埋進他的頸窩。
容予的喉嚨變得酸澀,他明白了,他願意改的。
從來都自诩自由的靈魂,終于心甘情願執人之手,一同奔向遠方。
“我知道了,我會改的。”容予的聲音沙啞。
殷箫抱着他半晌不說話,脖頸處傳來絲絲溫熱,原是淚水滲透了衣襟。
容予的手頓時僵住,紙張順着指縫滑落,他連忙轉身,隻見眼前人黑而翹的睫毛顫了顫,眼角又劃過兩行清淚。
容予心疼捧起他的臉:“對不起啊,我會改的,好嗎?”
殷箫更委屈了,直接别過臉去不再看他。
容予再次将他抱住,一下一下輕拍着他的後背,等身前人的哭聲漸漸停了,才柔聲安撫:“阿箫,我是愛你的,此次是我不對,我會改的,好不好?”
二人相擁的畫面被陽光裁成剪影,飄落的紙張落在暗處,與相擁的兩人各占一半。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該讓你等那麼久的,昨日也不該那麼莽撞的。”
殷箫像是被觸發了其中一根弦,靠在他的肩頭哽咽:“我等你的年歲都快趕上認識你的日子了,你怎麼這麼慢?”
容予一瞬間将他抱得更緊了。如今聽到他這樣說,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淩遲。
“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我會補償的好不好?”
“對不起啊,阿箫。”
……
書房内,容予也不知說了多少個對不起才堪堪将人哄好。
他心疼的吻了吻殷箫泛紅的鼻尖,“小時候不愛哭,長大了倒成了個哭包,難不成你是來還債的?”
殷箫低低應了一聲。容予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還嗯了?
殷箫哭得久了,聲音也變得黏糊,他低聲道:“眼睛疼。”
“不疼啊。”容予捧着他的臉溫柔落下一吻,“下次不哭了好不好,我心疼。”
容予這般說着,又情不自禁地湊近吻上他鮮豔的唇。
“乖阿箫。”真漂亮。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不然就真的坐實自己有施虐傾向這個罪名了。
此事的結果是:二人一上午都膩歪在書房,甚至于連午膳都是在書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