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大麥的價格已經漲到三文一斤拉!”桃子從店外慌張的跑了進來。
春杳杳從桌後起身,她早已預料到價格戰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不把杳杳酒坊搞個天翻地覆這群人是不會停的。
她迅速翻開賬本上定酒的目錄,才三天定啤酒的單子竟然有三十單之多,這訂單量是之前的總和,顯然最近的訂單量激增無疑有人刻意為之。
“桃子快,把啤酒的牌子下掉,暫時不出售啤酒了,然後今日先關門休業。”
關上大門口酒坊内的氣氛無比的凝重。
“我們顯然是被人算計了,這群人先是暗中将原料逐步漲價,然後下大量啤酒的單子,使我們的利潤越來越少直至虧本交不上這些單子,而這些單子一旦違約肯定會有官司或者诋毀名聲的行動。”春杳杳冷靜的分析着,她的額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自打開業起這些事情一環套一環都是沖她而來,她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生與這些老謀深算的油條鬥,顯然有些吃力。
“這……倉庫裡的大麥儲存量已經不夠了,可能連五個單子都交不上……”趙爺擔憂道,眉間的溝壑又深了幾分。
先前在三十六坊雖然日子苦了一點,倒也簡單,如今入了這内城接連不斷的事情讓他苦不堪言。
“我去早集看了有賣的不多,價格都非常的高,邊關前一陣召去一批,又有人大批量采購。”桃子無奈道,“再沒有合适的供貨商的話,這些單子都要砸手裡了。”
“先把手上這些單子解決吧。”春杳杳思忖片刻後道,無論怎麼樣酒坊的誠信一定要保住,“還需要需要多少斤的大麥能清掉這些單子。”
“這些單子有大有小,有的隻買一斤有的要了一缸,這麼算下來,可能需要一百斤的大麥。”趙爺翻着賬本算着。
“一百斤?!全京城現在可能都湊不出這麼多!”桃子驚呼道。
“況且就算有那麼多大麥,哪裡有那麼多錢啊。”陸懷擔憂道。
“内城沒有或許外城有呢,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認識的那個賣大米的大叔嘛。”
春杳杳看向陸淮二人對視片刻,迅速起身。
為了趕時間二人租了一輛馬車風塵仆仆的往外城中年人之前留的地址趕。
中年男人名為王猛,居住在三十坊,一家都是農民,種地來早市售賣。
據王猛說外城的糧食多運往軍隊去,而今又出來大批商人來采購,平時都無人問津的便宜大麥如今成了搶手貨。
但是他家留下了一些留作己用大概有五十斤左右,剩下的可以向城外的親戚家買一些能湊夠一百斤。
簡直就是救星!
“就按照原價賣給你們吧,一文一斤,一百斤一百文。”王猛憨厚的搓着手,臉上漏出淳樸的笑容,“姑娘先前說的對,買賣要誠實,人可以沒錢但是不可以缺德。”
陸淮拉了拉春杳杳的衣角,漏出了勝利的微笑。
但是笑容卻在二人踏入院内想先把五十斤大麥取回去的時候消失了。
那是怎樣一座破敗的小房子啊,狹小的門窗,燒的黑漆漆的爐竈,上面頂着一口大鍋裡面是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漿糊,發出難聞的味道,有蒼蠅在上面上下翻飛。旁邊堆了一堆柴火和苞米梗,落下的渣子随處可見。
屋子很小,目測隻有兩個卧室左右各一個,用門簾做隔斷,聽聞有人進來,跑出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
小男孩見到陌生人一下又縮回了門簾的後面,漏出兩個大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他們。
屋内傳來陣陣的咳嗽聲,掀開簾子一個老人躺在狹窄雜亂的土炕上,花白的頭發如雜草一般的蓬亂,全身骨瘦如柴,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伸出了枯槁的手臂。
他蒼老的皮膚上有一塊一塊黑色瘢痕又有幾處像水泡一樣潰爛。
王猛走了進來,幫老人掖好被子,局促道,“這是我爹讓你們吓到了吧,前一陣子不知道得了什麼病,身子越來越差,如今癱瘓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
“那您的母親呢?”春杳杳慌亂的問道,急切想要否認心裡那個讓她害怕的結果。
王猛輕聲歎了一口氣,與年齡不符的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悲傷,“沒救過來去世了,當時錢也不夠尋遍了外城幾個坊子的醫生都說沒得救了,内城的大夫又太貴連藥都抓不起,最後死在家裡了……”
陸淮難掩驚訝又憤怒,他艱難咧開嘴問道,“醫者父母心,城裡的大夫怎麼會見死不救,為了幾錢銀子人命都可以不管嘛。”
“唉,世道多舛,軍隊低價收購走了大量的糧食,留下來的僅能勉強糊口,一年下來也沒幾個錢,大夫不治是正常的,獨善其身才是應當的。”
陸淮想到在王府的日子是多麼奢靡,一點小病前呼後擁幾個大夫,各種高昂的藥品如同白飯一般食用。
而在外城,又有多少戶人家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生了病也沒錢治病,隻得在炕上一點點看着自己生命的消逝。
如今這般粉飾太平之下,又踩着多少人的血骨,吸幹了多少家庭的血。
春杳杳把身上所帶的兩枚銀子放到了王猛手中,“這錢你收下。”
王猛慌忙推脫,“太多了,用不上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