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疫病應該是來自家畜或者野生動物身體的，看起來更像是鞑靼人那邊傳來的。”

邊疆的畜牧民族正好符合産生這一病毒的條件。

腦袋中的思緒亂成一團，市井之事她還能拿些主義，這涉及到邊疆戰事她頓時沒了方向。

要是陸淮在多少也會了解一些吧。

正在春杳杳迷茫之際醫館的門被猛地推開，劉阿牛猛的沖進來撲倒在了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杳杳，我爹他……我爹他被李二狗給打死了……”

“什麼？”

春杳杳的腦子本就一片混亂，劉阿牛的這幾個字顯然讓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爹他死了……”

春杳杳穩穩心神，雙手顫抖着扶起地上的劉阿牛，“阿牛哥，你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最近外城有瘋傳一種疫病，渾身起紅斑潰爛，呼吸困難，以李二狗為首的巡士就奉坊主的命令下來抓人，我爹的身子本就不好早年留下的後遺症加上得了傳染病，那李二狗給我爹抓走去關押還沒出幾日我爹就扛不住死了……”

劉阿牛說完已經是泣不成聲，早時家貧是爹将他拉扯大，一趟一趟的行船成了他的童年，哪怕腿被打殘終日接受陰濕蝕骨的痛楚也未曾抱怨一句，隻告訴他要堅強。

他還記得爹臨走時安慰他。

“阿牛不要擔心，爹身體康健的很，還要看你娶妻生子。”

那一言竟然成為了二人的訣别。

再度相見是劉阿牛去領取劉米鬥的屍體。

此時的爹已經瘦的沒有了人形，用一張破草席包着仍在大街上，孤零零的，隻漏出一雙沒穿鞋的腳。

“杳杳，我想他們死。我想李二狗，還有坊主還有所有的壞人都去死！”李二狗擡起哭紅的雙眼，裡面布滿血絲，涕淚橫流。

春杳杳記得劉米鬥是一個很溫和樂觀的老人，先前很多都看不上她，隻覺得她是一個克夫的女人，對她避之不及，隻有劉米鬥說杳杳是個好姑娘要幹大事的人。

她還記得夕陽下趙爺與劉米鬥的把酒言歡，記得那個蒼老的身影最後的送别，記得劉阿牛說他一切都好還想進内城來看看老朋友……

憤怒和悲傷如浪潮般不斷侵蝕着春杳杳的心房，留下一地的破碎砂礫。

她何嘗不恨！

那群人不過地頭蛇卻常年欺壓平民百姓，他們幫助李氏老婦作惡，不止一次對她出手，三十六坊的哪戶人家沒被欺負過，而今竟然都敢草菅人命，可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

春杳杳的淚水順着臉龐滑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軟弱，自己就是趙爺小虎和桃子的主心骨，如果連自己都慌了，那他們怎麼辦。

“阿牛哥，節哀順變。”

因為得了傳染病，葉子建議火葬。

劉米鬥的一生最後連一個小小的墳堆都不能有。

劉阿牛親手點燃了火堆，趙爺上前倒了一壇子酒，火舌猛地直沖雲端，熊熊烈火間那具瘦削的屍身逐漸被吞沒。

“老劉啊，你最愛喝我親手釀的酒，我還想過幾日回去尋你咱們一醉方休，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這樣……以前聊天你總說自己會先走，我就說不要說這種話，不吉利……”

趙爺喃喃自語，淚水順着布滿溝壑的臉龐滑落，最後一次見面竟然是訣别。

人老了就經不起分别，因為見一次少一次。

春杳杳看着滔天火光，憤怒、悲傷、愧悔……猶如各種滋味的酒混合在一起，最後成了一碗苦水，一飲而盡後酸澀入腑，最後化作一滴淚自眼裡流出。

她緩緩的跪下，朝着那火光沖天的地方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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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杳杳将劉阿牛留在了杳杳酒坊内，一來可以躲避李二狗那群人，二來店越做越大人手不足，劉阿牛又是自己人可以放心交付，三來她已感受到了熵朝未來的滿朝風雨，必須要團結才能共同對抗。

劉阿牛原本就是個勤快的青年，手腳麻利又踏實肯幹就替代先前陸淮的活。

“杳杳，這麼大的店面需要不少錢吧。”劉阿牛打量着杳杳酒坊問道。

“這在京城算不上大，等過些日子就換個更大的重新裝修一下。”春杳杳撥弄着算盤道。

“杳杳，我爹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劉阿牛聲音中有着些許傷悲。

“振作起來，你不也想為你爹報仇嘛。你首要做的就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讓你爹在天之靈擔心。”

春杳杳積極鼓勵着劉阿牛，畢竟她心中已經有了複仇計劃的眉目。

因為培養皿已經針對炭疽這種傳染疾病的主要病菌炭疽杆菌制定出了有針對性的治療藥物。

接下來京城的每一步動向都将成為她的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