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杳杳對宮闱所有的事情都是抗拒的,她讨厭那些高到看不見天日的圍牆,讨厭那幽深不見頭的長廊,讨厭死氣沉沉的宮人,也讨厭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大臣,更讨厭的是那個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皇帝。
她曾經幻想過自己穿的是一本宮鬥文,穿越之我是盛世寵妃,但是現在她很慶幸自己活于市井,若是真在宮中,那樣毫無生機的活着,遲早要消磨一生。
而今已經三度進宮,原本應該更加遊刃有餘,卻一次比一次不安,因為她做的事情越靠近權利就越危險,而今她要做的甚至事關王權,其危險程度不亞于在老虎地盤上跳舞。
她有些懷念杳杳酒坊剛剛成立的日子,那陣隻有陸淮,趙爺和小虎,那時候四個人在酒坊裡一起忙碌的釀酒,一起休閑聊天,陸淮眼裡也沒有那麼多憂愁隻知道整天嘻嘻哈哈,自己還隻是單純的想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沒有時光可以倒退,每一步都是基于當下的決定。
思緒很多,但是隻一瞬,春杳杳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人永遠不能失去的是面對未知的勇氣。
是夜,春杳杳正在伏案寫着什麼。
搖曳的燭火映照着她白皙的面龐,清瘦的女子每一筆都無比的堅定。
次日,陸淮早已收拾停當站在杳杳酒坊的門口等她。
此時他換上了昂貴的華服,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是金絲銀線繡的玄青色的長袍,甚至連鞋面都是繡着金絲暗紋的,他筆直的站在馬車旁,沐浴在陽光之中,舉止雍容華貴,大方得體。
那一刻,幾個月拉近的距離仿佛瞬間被再度拉開,昨天他們還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聊着市井街坊的八卦,今天仿佛遠隔山海有着無法拉近的距離。
陸淮回身看見春杳杳,驚訝道,“你怎麼不吭聲的站在那裡,吓死人啊。”
随後主動上前伸出手想扶着春杳杳上馬車,他的動作熟稔,像以前無數次扶她上車一樣。
春杳杳後退了一步,微笑道,“今日怎麼穿的這樣的隆重,險些沒認出來你。”
陸淮身子微微一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華服,低聲道,“畢竟是要進宮,總要穿的得體一些,不然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會不辦事的。”
片刻後他又苦笑道,“不過好久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如今真的是有些不習慣,要說舒适還得是粗布麻衣,你說呢。”
春杳杳看着陸淮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複雜,有詢問,悲傷,彷徨,甚至還有猶豫,他在等春杳杳的回答。
“粗布麻衣是舒适,不過這華服更配你,你穿着當真好看。”春杳杳笑着一腳踏上了馬車。
陸淮沒有再追問,也默默的上了車,二人面對面而坐,相顧無言。
二人第一次如此的沉默,往日裡定是要打鬧一番,如今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之前你見過刑部侍郎郭培的女兒郭青青,在裴家的商宴上,那個對你陰陽怪氣的女子。”陸淮找了個話題同春杳杳聊起來。
春杳杳回憶着想起那個飛揚跋扈的女子點點頭,這樣的人倒是不足為懼,把壞都表達在明面上,多數肚子裡就沒什麼壞水了。
“但是他爹就不是個善茬了,他是朝中彈劾我爹的主力軍,估計此番不會那麼順利。”陸淮面露憂色。
“沒事。”春杳杳簡單兩個字就看向了窗外沒再說話。
入宮之後,二人直奔刑部密室而去。
不出所料的被攔在了門外。
郭培自裡面走出上下打量着二人,面上是不加掩飾的鄙夷,隻聽聞他聲音陰陽道,“這不是世子大人嗎?哦不,現在你什麼也不是了,我記得肅親王當衆跟你斷絕了父子關系,你現在是一介平民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混進宮,但是刑部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地方,無事的話趕緊離去把。”
“我們來了自然是有事,事關重大,希望郭大人您能配合。”春杳杳就看不慣這些大官陰陽怪氣的模樣,非要将戳陸淮的痛處。
“這位女子又是誰,刑部乃皇城重地,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來人啊,給我拉出去!”郭培看了眼春杳杳不耐煩就要招呼人将她趕出去。
陸淮一大步誇上前擋在春杳杳身前,将她護在身後,“郭大人,都是奉命辦事,你何必出手阻攔。”
“奉誰的命?不會是肅親王吧,肅親王不得幹預各部之事,你不知道?哦,忘了,你從不了解朝政,最愛在市井之間。那我就在這告訴你,哪怕他肅親王來了,也不得過問刑部半點事情!在刑部我最大,誰來都要聽我的!”郭培守在刑部的門口大聲道。
“此次前來是為了多年前的冤假錯案涉及朝綱,若你給耽擱了,這罪名你可擔待得起?”陸淮沒有退讓絲毫他依舊筆挺的護在春杳杳身前,直視着郭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