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後山山頂,漆黑一片。
天空黑雲纏繞,冷月都沒了蹤影,山林之中,也多了幾分冷冽的肅靜和陰森,陰風陣陣,鈴铛作響,樹叢間似乎都不敢貿然出聲。
“爸,都布置好了。”
陰影之下的男人,輕聲應道:“嗯。”
鐘河走到鐘正峰身邊,望了眼不遠處癱在地下的兩人,“爸,這樣真的行嗎?他...”
“不行也要試試,這是最後一天。”鐘正峰沉眉緊盯前方的石頭,接着,他又轉頭看向鐘河,“阿河,凡做大事者,莫被這些情緒幹擾,做出錯誤的決定。”
鐘河點頭,“我知道,爸。”
鐘正峰看了眼時間,“該走了,讓他們收拾收拾,下山。”
“是,爸。”
“還有,記得讓鎮裡的人今晚都别出來。”鐘正峰擡頭望着無月的黑空,“今晚,注定不太平。”
說完,他便擡步向山下走去。
鐘河沖幾人喊道:“走!”
他最後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兩人,便和他們一起下了山。
唐家
床上的唐祠,忽而皺了皺眉頭,他緩緩睜開眼,扶着頭慢慢坐起身,呆呆地看着房間。
“奶奶,你怎麼在這兒?”
坐在他床前的赫然是本應該早已入睡的唐家奶奶,他霎時清醒了幾分,緊張的掃向房間角落,可隻有他們兩人。
唐家奶奶沉聲說:“别找了,他們已經離開了。”
“離開?”唐祠立馬掀被下床,“不可能,他們不可能不跟我說一聲就走的。”
“小祠,别再找他們了。”
他突然想起暈倒前陸七的話,随後滿臉震驚的盯向自己的奶奶,“奶奶,你讓阿琴姨在飯菜裡下了迷藥?!”
唐家奶奶不語,他又追問:“為什麼?!而且你也吃了,為什麼你沒事?”
“那小丫頭聰明得緊,若不吃,她必定會懷疑。”唐家奶奶淡笑一聲。
好在她晚飯吃的不多,回房也及時服了解藥。
唐祠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奶奶竟然會給他們下迷藥!
“到底是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為了唐家,為了高溪鎮!”
唐家奶奶直直地盯住唐祠,眼裡有說不出的堅定和威嚴。
募地,唐祠癱坐在床上,垂頭喃喃問:“阿行,小七他們在哪兒?你把他們怎麼了?”
“小祠,要怪就怪我吧。”唐家奶奶低眉輕語。
唐祠對上她的眼,“是鐘家嗎?為什麼他們要綁走阿行?甚至連您都要幫鐘正峰!”
唐家奶奶不由閉上雙目,滿布皺紋的臉卻彌漫着痛楚和悲哀。
“你知道高溪為什麼不喜歡外人來嗎?”
聞言,唐祠不禁搖頭。
唐家奶奶閉眼哀怒道:“那是因為,這裡做着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奶奶...”
唐祠怔楞在原地,瞪着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她。
“這事還得從我祖爺爺那輩說起,以前高溪這裡都是沼澤荒地,根本住不了人...以前我也跟你說過,我們祖祖輩輩都精通文史地理,了解這四方八脈,當時有個姓鐘的男人找上祖爺爺,想要來這裡開鑿,讓他幫忙看看地形,之後他們卻偶然挖到了一座玉礦,随後又找了孟家人進行鑒定和向外私賣。”唐家奶奶歎出一口氣,“這是高溪的來源,也是一切的根始。”
“難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唐祠脫口問。
這些,他都沒聽奶奶說過,可這份異常又讓他十分擔心緊張。
“不,後來一切都很好,高溪鎮慢慢建起,當時挖礦的工人也都在這裡安了家,可鐘家卻向他們隐瞞了一件事。”唐家奶奶看着自己的孫子,眉間流露出一抹痛楚,“他們帶回來一個東西,一個牽制了唐家,高溪幾幾輩輩的怪物!”
唐祠怔怔地看着她,“怪物?”
“當年,鐘家本就是想把那怪物封印在這裡,奈何當時偶然發現了玉礦,祖爺爺一時貪心就跟着在這處富饒的盆地定居下來。後來家産逐漸變大,這裡的玉礦已經滿足不了這麼多人了,鐘家孟家唐家便帶着他們幹起了倒鬥的私活,唐家負責查資料定位和鑒定,鐘家負責探路尋寶,而孟家負責倒賣,這個合作一直延續至今。”
唐家奶奶望向窗外的漆黑,眸光不由一沉,“但這個合作在十八年前發生了變化,當時鐘正山失蹤,鐘家失利,孟家一驅而上,對我們唐家也沒什麼影響,可壞就壞在是鐘正山失蹤了。”
“這跟鐘叔叔有什麼關系?”
他聽得越來越糊塗,也琢磨不透。
“因為他是當家人,他握着鐘家的秘密。”唐家奶奶接着說:“鐘家人一直守着一個秘密,就在他們後背的山上,那是這裡的惡根。”
唐祠驚疑,随後不确定道:“難道您是說,那個怪物在...”
唐家奶奶緊眉而視,“沒錯,它就被封印在山頂上,鐘正山死後,那裡便開始傳來鬼鳴。後來鐘正峰告訴我,這是因為鐘家對那怪物的壓制正在削弱,裂縫已經産生并逐漸擴大,很快就壓不住那怪物了,到那時高溪注定是一場血雨腥風。”
“可鐘正峰也是鐘家人,難道他不能代替叔叔壓制?”
“他不行,或許是沒有得到血脈的傳承,但鐘行可以。”唐家奶奶歎息一聲,“他自回來後,山上的鬼鳴便平息了,但依舊抵擋不住裂縫,今日便是期限,我們需要他的血去祭祀。”
唐祠驚怔的微張着嘴,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所以...你們抓阿行就是為了把他扔給那個怪物吃?”
“是。”
“可是奶奶,你有沒有想過,那怪物就算吃了阿行,還是會下山對我們出手,到時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不在發現後,立刻帶着高溪的人離開這裡?”
“你放心,他們會在周圍布上結界,那怪物出不來,而鐘家血脈對那怪物克制,吃了隻會對它有害無益,到時即便下山,鐘正峰他們應該對付得了。”唐祠奶奶緊聲說:“高溪是我們的根,我們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怎能輕易丢棄祖宗留下的東西。”
她不是唐祠他們,說走便走,那般的容易。
唐祠看着眼前面容十分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人,哀歎不已,“可阿行沒有做錯什麼,他憑什麼要給鐘家祖先留下的禍買單?!”
“就憑他是鐘家人!”
“那小七呢?她在哪兒?”
唐家奶奶斂了斂眉,“那丫頭聰明,以防萬一,我們不能讓這件事洩露,這對高溪,對唐家都不是好事。”
唐祠驚愣,心中不由一沉,“所以你們把她...”
她搖了搖頭,“手上沾血總歸不好,鐘正峰把她同那混小子一起扔到山上了。”
聞言,心中緊提的石頭松了下,他輕嗤道:“現在我也知道這些事了,你們怎麼不把我也扔山上?”
“你不一樣,你是唐家的子孫,不會傷害唐家和高溪。”她握住唐祠微顫的手,“奶奶也會保住你的。”
靜了兩秒,唐祠緩緩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唐家奶奶一把拉住他,手指都泛了白,“唐祠,你今晚不許出去!”
唐祠想撫掉她緊拽的手,奈何對方始終不放,他使勁掰開,紅着眼盯住她,“奶奶,他們是無辜的,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而你們卻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