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什麼?”
鐘行定定地看着她,察覺到她眼底的懼意,她的緊張。
默而,他緩緩勾起唇,笑得戲谑卻撫平了她的不安,“不是号稱自己什麼都不怕嗎?”
“當然!”陸七挺起胸,小嘴不屑一撇,“少自以為是,别以為看得懂我!”
他漫不經意地點頭,喉間纏笑,“是,是。”
這倒把陸七郁悶了,她以為他會諷刺幾句,然後他們再吵起來,不歡而散,這下這股氣完全發洩不出。
“唐祠哥呢?”陸七煩悶地雙手抱胸,“跑哪兒去鬼混了?”
“回來當天,他把魏木那塊錦帕給我後就沒再來過。”鐘行輕敲沙發,神色淡淡,“你找他幹什麼?”
“沒什麼事。”陸七摸了摸下巴,狐疑道:“有點奇怪啊...”
鐘行起身走到廚房,又打開一罐瓶酒喝起來,“他是有點奇怪。”
往常沒事都會來酒吧,甚至在前段忙碌時都會抽空過來,但這次,從沙漠回來後的半個月裡,沒有來過一回。
“唐祠哥不會出事了吧?”陸七有理由懷疑,末了,問向鐘行,“他住在哪裡?”
鐘行的手一頓,仰頭飲盡啤酒,“水楓大學旁邊小區,四單元401。”
“行,我明早去找他。”
氣氛一陣沉默,陸七開始有點不習慣跟他單獨待在一起,于是站起來準備離開。
“...走了。”
等到她下樓,鐘行略有煩躁地捏扁拉罐,随後又拿起一瓶烈酒坐到她方才的位置上。
修長的雙腿交叉搭在茶幾上,後背懶散地依靠于沙發,眸底一股燥意彌久不散。
矛盾複雜的情緒糾纏着,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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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他倆的糾結,煩躁,唐祠最近過的還挺滋潤。
自從回到水楓,唐祠便跟古靈天天待在一起,他答應過要送她回家鄉。
古靈想不起以前的事,但唐祠以去葉城縣附近考古的人為線索,如果是正規的考古隊,那必定是有檔案記錄的。
他編了個借口,好不容易混進文物局,也不負所托,終于查到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97年成立了一支考古隊,并且去了葉城縣,但沒有一個人回來。檔案裡還有一張花白的照片,十個考古成員,正值青春年少,卻葬身于沙漠下。
想到此,他心裡不免一陣唏噓,感歎。
唐祠的視線定在照片左邊第一排第二個女生,那名女生應該還在上大學,用布帶綁着長發,十分美麗,笑的也溫柔。
正是他此刻旁邊站着的古靈。
相處的這幾天,他并不覺得她的樣子可怕,相反多了分照片裡沒有的可愛和親切。
“是我!”古靈激動地指向照片上的自己,“唐先生,她就是我!”
“嗯,上面應該有記載每個成員的信息。”
唐祠翻動檔案,果不其然,古靈的信息被清楚的記錄在上面。
古靈,1976年出生,進入考古隊時21歲,未歸。家住雷海城,潮夕縣,百珠村。
父母沒有記錄,二十二年前,當時還未普及電話。
“古靈,你想起點什麼了嗎?”
“沒有...如果看到村子,我可能會想起一點。”古靈欣喜地握住他的手,“唐先生,謝謝你。”
她的手很冷,唐祠沒有抽出,眉眼柔和,“沒關系,你在沙漠裡救了我...我也想幫你。”
古靈抿了抿唇,當即羞澀地松開手,她太激動了,以至于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
回到家,唐祠放下資料,着手開始調查去往雷海城的路線。
古靈端坐在一旁,看着認真查找資料的唐祠,一時忘記了時間,待回神,她不免羞赧地捂住臉頰。
怎麼能這麼看别人...
餘光一瞥,留意到書架某處,古靈走到書架前,伸手想要拿其中一本書,但手乍然穿過書,她苦澀地放下。
對啊...我現在隻是一個遊魂。
就在她苦悶之時,身後一個溫暖的身體将她籠罩,雖然她半分溫度都感受不到。
她驚訝地回頭,“唐先生?”
唐祠将她剛才摸過的書取下來,“是這本嗎?”
他方才注意到她的移動,察覺到她無法觸碰書的苦奈,于是起身幫她拿下。
“你喜歡西域曆史?”唐祠将書遞給她,輕輕彎起唇,“我也很喜歡研究曆史。”
他的貼心和溫柔讓古靈一陣心暖,心髒仿佛重新跳動了下,她在沙漠裡飄蕩這麼久,這是她死後遇到的唯一的溫暖,也是最大的快樂。
“謝謝你...唐先生。”
唐祠一時看得愣住,那抹真誠美麗的笑容,一如照片裡的清麗。
他輕咳兩聲,倏而收回書,暗罵自己的粗心。
明明她都碰不到,還給她,不是再讓她傷心嗎?
“叫我唐祠吧。”唐祠将書放在資料旁,随後搬來一張椅子在旁邊,“你坐在這裡,我替你翻頁。”
古靈一愣,而後羞澀地點頭,“嗯...唐祠。”
就這樣,一人一鬼在書桌前,各看各的,但都無比愉悅。
古靈有時會跟唐祠說書中的趣味,而唐祠也樂此不疲的接話,偶爾還會主動跟她讨論起西域的曆史。
等到他累了,古靈會給他按摩肩膀,起初唐祠有些難為情,不願勞累她,但她執意要按,還說鬼是不會累的。
他開始有點緊張,但後來,肩膀被按得實在太舒服,他往後也開始期待起按摩。
這周末,魏木回來了。
雖然魏木看不見古靈,但唐祠還是不由的慌張,古靈卻安慰的沖他暖暖微笑。
“别怕,他看不見我的。”
“嗯。”
唐祠無奈地笑了下,倒還讓她擔心起自己了。
魏木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上次我出門的急,家裡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魏木覺得他最近越來越奇怪,“你回來的時候就問過我了,還把我的帕子拿走了,說要研究什麼的。”
“是嗎?”唐祠尴尬地笑了兩聲,敲了敲腦袋,“最近有點累,忘記了。”
魏木輕輕點頭,“哦”了一聲就走進廚房。
古靈站在唐祠身邊,忍俊不禁,“唐祠,你不會撒謊吧?”
“我不怎麼說謊。”唐祠撓了撓頭,低聲說。
“難怪了。”
這周末,直到魏木去學校,他都感覺家裡像多了個人似的,總是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等到魏木離開,唐祠伸了伸懶腰,放松下來。
可算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