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響午,海面上便駛來一艘現代化的船,長約30米,不大但也足夠。
蔣硯走到船前說:“别看它是艘漁船,裡面的動力裝置,設備我都換成最好的了,即便遇上狂風也不會翻船。”
“各位,我介紹下。”蔣硯擡頭指向船頭站立的一個年輕男人,“他們就是我請來的,聽說對付這些事很擅長,尤其是這位馮先生。”
船上有四人,其中三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背朝他們收拾東西,根本看不清。除了船頭的那個馮先生,約莫二十三四歲,面容白淨,可謂俊秀,隻是神情微涼,看上去喜淨。
馮先生走下船,朝蔣硯微點頭,“蔣先生,你沒告訴我,你還請了這麼多人。”
“抱歉...”蔣硯賠笑道:“人多力量大嘛,我想你也跟船上三位熟悉了。”
“算是吧。”
蔣硯沖還在船上的三人說:“三位,下來一起吃個便飯吧,大家也都認識認識。”
“不用了,我們在船上就行。”
聲音壓得低沉,聽不出喜怒,但拒絕的很直白,讓蔣硯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那怎麼行,你們總不能一直留在船上吧?”
“蔣老闆不必挂心,我們不喜熱鬧,還請盡早出發。”
“...那好吧。”
“他們不願意就算了,我們先回去吃個飯再談。”蔣硯笑道。
陸七仰起頭,陽光刺得她的眼睛下意識眯起,模糊的視野中,甲闆上站立着一個人,看不清樣子,但他是在看這邊。
什麼人啊,排場還挺大。
鐘行離開之際,也睨了眼漁船上的三人。
飯桌上,蔣硯對徐叔吩咐道:“徐叔,船上的三位,你還是送點飯過去吧。”
“好,我馬上就去。”
“馮先生,這一路上你可看出什麼了?”蔣硯問。
“東邊海域,有一層詭異的雲浪。”馮先生放下筷子,“我們約定的時間應該是今天。”
“對,但昨天暴風,給耽誤了。”蔣硯接着問:“你的意思是問題出在東邊,是吧?”
“沒錯。”
陸七咽下口中的大蝦,嘴角緩緩勾起,“不知這位馮先生,名甚?出自哪裡啊?”
“在下馮靖宗,不曾出自何處。”馮靖宗側首輕看,“這位小姐,你也是蔣先生請來的?”
“我們都是。”陸七擡手劃了餐桌一圈,“你怎麼就肯定在東邊呢?”
這才是她的困惑。
“我在那裡看到了微弱的氣。”馮靖宗指向自己的左眼,“我的這隻眼睛從前受過傷,治好後就能看見不同顔色的氣息,那裡便是極淡的藍綠色...我還從未見過這種顔色。”
鐘行微擰眉,這人難道是陰陽眼?
“這麼神奇。”陸七捂嘴驚呼,而後惡劣地翹起唇,“那你看出我們周身有什麼氣嗎?”
馮靖宗平淡的掃視,視線定在唐祠身上,“他身邊萦繞了一股黑氣,應該是被亡魂纏住了。”
陸七的眉梢微不可查一挑,這人是有點本領,但并非陰陽眼。
“啊?”她雙手捂唇,同情地掃向唐祠,“怎麼辦啊唐祠哥,你被鬼纏身了!”
唐祠呆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是該配合,還是...
蔣硯和霍越無奈相視,倒也不揭穿。
孟雁雲不客氣地拆穿,“你演的太假了。”
“抱歉,這丫頭戲多。”鐘行夾起一個大閘蟹放到陸七碗裡,眸底抹開極淺的笑,“吃飯。”
陸七喜滋滋地抓起大閘蟹開動,“看在它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馮靖宗皺了皺眉,語裡隐有不快,“你們認為我在說謊?”
“不是這個意思,可以說...恰恰相反。”唐祠解釋道。
“啪啪!”
蔣硯拍了兩聲,端着酒杯站起身,“各位,這頓算是替你們踐行,希望你們能馬到成功,幫我解決這次危機。”
“這麼快就出發?”唐祠頗為驚異。
“原本約定的時間就是今天,馮先生幾人也及時趕到了,你們放心,東西都已經準備好放到船艙裡了。今天天氣不錯,出海成功的幾率很大。”
“我先敬大家一杯,你們随意。”
蔣硯飲盡杯中酒,他們還真随意幹杯,陸七壓根不碰酒,鐘行卻是一杯接一杯。
午餐結束,換好薄款的沖鋒衣,陸七背上小書包走下樓。
人基本上都在客廳,她奇怪的瞧向換上沖鋒衣的孟雁雲和霍越,“你們也要去?”
“我說過,會幫蔣老闆解決這件事,當然得去。”孟雁雲說的坦然。
“那我是來幹嘛的?”陸七深感無語。
“幫我的。”
“......”
霍越暗暗歎氣,“我勸過雁雲,她執意要去,我不放心,所以也跟着去看看。”
陸七沖他豎起拇指,笑意加深,“霍先生,就是直白。”
“...彼此彼此。”
“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吧。”蔣硯打開門以作“請”。
海灘,陽光灼眼,海風微腥。
“你又跟着湊什麼熱鬧?”陸七睥視旁側的人。
唐祠推了下眼鏡,煞有其事地說:“我們三個是一夥的,去哪兒當然得一塊。”
“是嗎?”陸七翻了記白眼,“不知道是誰先斬後奏,獨自尋路,流落小村,哭哭啼啼。”
“小七...我知道錯了,别取笑我了。”
陸七扭頭輕“哼”,“這可不是去玩的。”
“我知道,不用擔心我。”唐祠笑的溫暖,聲裡多了幾許感激,“謝謝你們。”
陸七拍了拍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别說了,肉麻死了。”
“别扭。”
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擠進耳朵,陸七側首憤道:“你才别扭呢!”
“嗯~”
鐘行低低地笑了聲,并不反駁,這倒讓陸七的氣堵在心裡了,隻得郁悶。
混蛋!跟我吵起來啊!
“唐祠!”
“你們等等!”
不遠處走來兩個人,是南珠和南爺爺。
唐祠上前迎接他們,“你們怎麼來了?”
“我帶你們出海。”南爺爺說。
“您為什麼同意了?”唐祠躊躇道:“您這麼大年紀了,還是不要跟我們出海了。”
“隻有我見過那座島,也隻有我從那霧裡活着回來。”南爺爺步伐堅定的朝前,“别看我歲數大,在海裡比你們誰都能活。”
唐祠起唇欲語,卻被南珠婉拒,“爺爺已經下定決心了,我也勸過很多次,他說他要去還債。”
“還債?”
“我也不清楚,爺爺不肯說。”南珠輕擺頭。
陸七看到他們到來,心裡有底多了,“南珠姐姐,快過來啊!”
登上船,空間比想象中的要寬敞許多,陸七靠在欄杆邊,打量着一直在船上的三人。
都穿着寬松的沖鋒衣,帽子口罩,像是不願以面示人,而且幾乎不與他們對視,隻是待在自己的陰暗角落。
不過,看身形,稍矮的那位是個女人。
可疑。
十一人,前路迷茫。
船逐漸駛離海岸,岸邊的蔣硯和徐叔身影慢慢變小,海面平靜無浪,風卻亂了發絲。
“南爺爺,您當時飄到的礁石,距離這裡遠嗎?”唐祠問。
方向由南爺爺和南珠把握,而他們也确實是往馮靖宗所說的東邊行駛。
“我被貨船救起時太陽正高,抵岸的時候是傍晚,大概有半天吧。”
唐祠低語,“這麼遠。”
兩三個小時後,甲闆圍欄處,陸七擰開礦泉水喝了口,“過去這麼久了,也沒看到什麼霧啊。”
“今天可能不會出現了吧?”唐祠說。
清澈無浪的海水,陽光映射下,金燦燦一片,波光粼粼,美如畫。
附近除了他們這一艘并無其他船隻,海面十分安靜,甚至靜的有點可怕。
一旁的孟雁雲将飛舞的秀發挽在耳後,冷豔的容顔在夕陽下愈見柔和,“The sunset is beautiful,like a picture.”
“The sunset is infinitely good,but it’s nearly dusk.”霍越笑應。
唐祠賞着餘晖,揚唇輕笑,“我更喜歡泰戈爾的那首,The evening sky to me is like a window,and a lighted lamp,and a waiting behind it.”
旁邊的陸七無語地瞟了下三人,撇嘴道:“你們叽裡咕噜,咕噜叽啦的說什麼呢?”
孟雁雲輕睨她一眼,淡淡地落下一句,“Read more books and newspapers.”
“她說的什麼意思?”陸七捏住唐祠的胳膊肉,直讓他呲牙喊疼,“罵我的話?”
唐祠抽出手,痛得他直吸冷氣,“不是,雁子就是...感歎一下夕陽很漂亮。”
陸七的眼珠子一翻,不屑的“切”了一聲。
還搞英文,拽什麼拽!
“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