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清芷幾乎每晚都能聽到有侍衛焦急通報今日又死了多少人,聽到貴族們在殿前争吵質問為什麼隻守不攻。
而更糟糕的是,這麼多天依舊沒有下雨。
城内的人相對尊貴,擁有的水井更多,生活必須的淡水供應尚且能維持,城外的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特别是靠近邊界的人,不但被已經骨瘦如柴的卡拉克穆爾民衆搶走食物,還被霸占了最重要,也最稀缺的東西——水源。
普通民衆尚且不敢與人厮殺,何況對面是被逼到絕路的亡命之徒。
越來越多的難民向城内湧來,前兩天大家還能接受,甚至能站在同一角度罵卡拉克穆爾人就是忤逆神指,要被天罰。
時間久了,人一多,本就不充足的水資源斷崖式下降,地位稍高的商戶、養殖戶也陸續開始不滿,想将人趕出去。
國王無法,隻得命人将城内的水向外運出,這才暫時穩住了難民。
但也隻是暫時的。
幹旱持續已久,城内的水資源也并不豐富,以前一個人一天平均能有兩升水,如今分出去一天隻有一升,堪堪維持住生命體征。
農作物大片大片死亡,但沒人有心情再注意到這些。
所有人都被莫名的恐懼壓着,小孩不允許獨自出門,前兩天還言笑晏晏的衆人轉頭就能痛罵對方,就好像如今一切都是對方造成的一樣。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季清芷将要被授位戰争統領的前一天才緩解。
這天晚上孫靜借用裝置膽戰心驚跟四人讨論道:“我怎麼覺得這城市已經要完蛋了。”
孫靜壓低聲音防止被躺在外面時不時發出痛苦呻吟的難民聽到:“什麼情況啊這是,難民怎麼突然一下全湧進來了?這幾天我看他們一副随時都要打起來的樣子,哪還用得着外患啊,内憂都夠吃一壺了吧。”
“現在不肯出兵,又沒吃又沒喝,内外打壓着精神當然容易崩潰咯,”季清芷無所謂道:“但還沒到那地步。”
“你怎麼樣?”林霏開問,“上次的水還夠嗎?”
貴族将水井看的比命還重要,哪怕國王下令分一部分出去也是由專屬侍衛隊護送,不過這也方便了正好是侍衛的林德興偷運了一壇給孫靜。
“有的,”孫靜遲疑片刻:“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這水本來是大家的......”
“不是,”季清芷打斷道:“這是我趁我家院子守井人不注意偷偷打了一壇。”
“對。”林德興也證明道。
“啊....”孫靜啊了一聲,一時無言。
季清芷也沒給她再問的機會,聽着林德興的回複奇道:“你今天不站崗了?”
“今天不用,明天你的祭祀我被抽中去維持紀律。”林德興解釋道。
季清芷“嘶”一聲:“你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奇怪?什麼叫我的祭祀?我是殉職了還是怎麼着啊。”
片刻後季清芷又問林霏開:“你怎麼樣?那誰還沒回來吧?”
林霏開想了想,意識到“那誰”是說大祭司,回道:“沒有。”
自從那天兩人讨論之後,季清芷就對這個大祭司諱莫如深,能不叫名字就不叫,躲瘟疫似的。
聞言季清芷松了口氣,“明天不是她就好了,實話說我總覺得她那眼神鷹一樣,銳利的很,看的很不舒服。”
說到這還故意抖了一下身子,像在借肢體動作表示有多吓人。
“對啊,還好翻譯器有記錄功能,不然明天念禱詞都不好糊弄。”孫靜也感歎。
林霏開輕輕“嗯”了聲,依舊低頭看着面前的書,“明天之後城邦瓦解速度應該會加快不少,也就到了最關鍵的時期,一定要多注意。”
“好。”
“ok。”
幾人紛紛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