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徐家曦的心裡跌宕起伏。

她怎麼會知道，她們明明一直說好的，他也這麼和自己說過。她心裡遲疑片刻，又低下了頭，雙手無措得絞在一起。

一時兩人相顧無言。

夜晚愈深，天氣愈寒，涼意細細密密爬上了身，她忍不住咳了咳。

薄世钰見狀，問道：“和我回病房說？”

“我不要！”徐家曦情緒激動道：“誰要和你回去？”

薄世钰道：“那你和我說個明白，不然我不放你走。”

他脫掉了身上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徐家曦恍然被溫暖包裹，衣服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氣，清冽而柔和。

她不自覺有些恍神。

薄世钰道：“我不是隻被打了一頓，我已經被趕出家門，不然我也不會在滬江看病。”

徐家曦“啊”一聲。

她心想不可能吧，他可是……

那麼有出息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嗎？

“你又不是沒看到，我被趕出家門了，你還覺得我承受不了你說的那些？”

薄世钰拉住了她的手腕，“家曦，你帶我走吧。”

徐家曦：“你會沒房子住嗎？我可不信。”

薄世钰可憐兮兮：“我都被我爸趕出來了。”

徐家曦冷冷回複：“你爸不要你了，你不是還有舅舅嗎？你還有米加科技呢？你破産了也比我有錢。”

薄世钰繼續裝窮：“哪有的事兒？”

徐家曦道：“我一個月到手就一萬五，房租交五千，你出去吃頓飯就得吃這麼多吧？”

薄世钰：……

“所以你别和我賣慘了。”徐家曦垂眸，掩着眼底的哀思，“你覺得我就有好日子過了？”

褚思甯退婚了，徐立雪褚行舟肯定都知道了，很快她爸媽也要知道了，全家人都要知道了。

她把他姐未婚夫搶了，她才是那個千古罪人。

大家隻會覺得薄世钰就是一時被迷了心竅，還不是被她這個狐狸精給勾引的。

薄世钰問道：“所以你真不喜歡我？”

徐家曦咬着牙，“我早說過。”

薄世钰又問道：“你給我說明白，到底喜不喜歡我？”

徐家曦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說不出口。

薄世钰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等到答案。他的語氣也随之冷了幾分，“那算了，你走吧。”

他轉過身，喃喃道：“我還以為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呢？原也不過隻是玩玩我，對我和對魏書祯沒有任何區别。你說了那麼多為我好的話，何嘗不是虛情假意，隻是把我當成派遣寂寞的玩物呢？”

“薄世钰你他媽的！”

徐家曦的胸口忽然一股子惱火，差點一就想巴掌扇上去。

手停在半空中，但轉念一想，他臉上骨折是不是還沒好？

徐家曦忍着氣，眼眶不自覺紅了，“我虛情假意，我每名沒份的陪你玩那麼久？我對你和其他人都一樣，我沒有條件這麼讓你睡！”

她的聲音沙啞，頓時感到紮心的失望，一把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盯着他眼睛質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不把我當回事就算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來找過你，你回答我那麼敷衍，後來對我也是無動于衷。你看到我和魏書祯在一起，你就受不了了，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放不下你的自尊心？”

她鼓起勇氣直視着他，但他的眼神還是不帶一絲溫度，冰冷而疏離，透着一股不能靠近的孤傲。

看不到絲毫情緒波動，也沒有任何想要和自己吵架的欲望。

那一瞬間，徐家曦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原來她就是世界上最不要臉的人。

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天性涼薄，毫無共情能力，什麼都隻想着先滿足自己的欲望。

是她拎不清自己，聽他說了幾句不要任何成本的情話，就以為她在他的心裡至少是不一樣的，就以為他對自己有感情。

她也不過如此。

徐家曦含着淚，一陣陣紮心的疼，好像有數不盡的玻璃碎片流淌在血管裡，她繼續質問：“你剛才說那麼好聽，你既然早那麼想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玩弄我很有意思嗎？我就是你的不要了就可以換下一個的成人玩具？”

薄世钰擡起手，一點一點擦着她眼角的淚。

徐家曦一把甩開，“還裝模作樣呢？”

薄世钰收起紙團，問道：“那你跟不跟我走？”

徐家曦：“我不！你關我什麼事？”

薄世钰冷漠吐出一個字：“好。”他把頭側到一邊“既然如此，你就别後悔，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

“我本來就沒有後悔過，誰想見你了？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你！”

徐家曦憤憤轉身，她用力走了兩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一片未幹的水泥地上，粘稠而厚重。

他沒有動靜。

徐家曦又沉重得往前走了幾步，他還是沒有動靜。

徐家曦又感到一陣鑽心的疼，他曾經的那些無微不至的照顧，溫柔的言語，都在一瞬間化了她眼角的兩滴淚，消散在空中。

她忍不住回頭，“薄世钰，你真的……”

然而，薄世钰一直在原地站着，面無表情，目光卻清冷柔和，目送着她。

徐家曦瞬間啞口，又不安得轉過身去。

薄世钰清潤有磁性的聲音傳來，“你回頭了，是嗎？”

徐家曦揉幹淨了眼角的淚，咬着牙否認的道：“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他朝着自己走來，一把把她攬進了懷裡，牢牢禁锢着。

徐家曦被抱得腰疼，他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順着耳鼓膜，直直傳到心髒，“我知道你下定不了決心，所以我不管你怎麼想，我強制你也好，逼迫你也罷，這一次我絕對不放手。”

他抓過她的手，強硬得十指相扣，“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把你綁回來，你要不是不信，你可以試試。”

徐家曦眼中的淚再也含不住了，肆無忌憚地浸濕了他的衣裳，她大喊一聲，“你真的是個爛人！”

她一拳垂在他身上，隻聽見“嘣”一聲，她打在繃帶上，痛得她差點叫出來。

薄世钰捂着胸口，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但仍然語氣溫柔，揉着她的手，“打疼了？”

徐家曦也顧不上自己手疼，關切道：“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有家曦在，我能有什麼事兒？”說着，他又死死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就要飛走了。

徐家曦撫了撫他的背脊，道：“好了，我跟你回去。”

薄世钰聽到她這麼說，才放開她。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踮起腳，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他的唇，如同品嘗到了早春飄落的雪，乍暖還涼。

他的心又在一瞬間不可抑制狂跳起來，幾乎要把胸腔震碎，他不自覺得朝着她索取更多，直至将她整片融化進自己身體裡。

徐家曦被強勢又執着的吻包裹，那一刻她心裡在想——希望你永遠都能像今天這樣，堅定得選擇我，讓我每次退縮的時候，都能鼓起與你至死不渝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