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鸢從未惹過師尊生氣,從來都是點到即止的規矩樣子,這是第一次當衆與他叫闆。
玉霖擡頭,見重蕪仙君越來越冷的神色,擔心牽連了她,擡手拉了拉玉鸢的衣袖,小聲說道:“師姐,我沒事。”
玉伶本就露怯,看着她冰冷的眼神頓時冷汗直冒,尴尬地想要後退。他剛想擡腳離開,就被重蕪仙君按在了原地。
重蕪仙君強硬地按着他的肩膀,冷聲說道:“我收徒,也需要你們同意麼?”
他轉眼看向玉鸢,微微眯起眼睛,語氣逐漸陰沉,“玉鸢,數月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玉軒見重蕪仙君這是要罰人的前兆,當即向前一步擋在玉鸢身前,将仇恨攬了去,
“師尊,這位‘師弟’的長相與名字為何都與小霖如此相似呢?您是有意讓小霖傷心的嗎?”
重蕪仙君被他們倆一唱一和阻止的模樣氣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反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安置他?”
“他已當衆入了我重蕪仙君的師門,如今你們的意思是什麼?将他送回家去麼?!”
“讓他灰溜溜地回去,再附上一個師兄師姐容不得人的名聲,便是你們想要的,是嗎?”
重蕪仙君一雙金色眸子冷得很,瞥了一眼玉軒,又将視線轉到玉鸢身上,“這便是你要的麼,玉鸢?”
玉伶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擡起一雙帶着難過的眼小心地看向她,又在她轉眼過來時猛地收回目光,膽怯地耷拉下眼,不安地往後躲了躲。
玉鸢皺了皺眉,張口想要反駁,看着那張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滾回去!禁足兩個月!”
重蕪仙君冷若冰霜,也不指望她說出什麼來,帶着怒氣下了令。
随後才看向了面前站着的玉霖。
玉霖從來都是有話直說的性子,他本以為他會大吵大鬧地趕玉伶走,沒想到他隻是就這樣一聲不吭站在原地。
玉霖眼尾泛着剛哭過的紅,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他望來,才擡起頭與他對視。
一雙漂亮的眸子十分平靜,夾雜了些失望,卻又包含着早已經習慣的了然,好似早就猜到他的說辭。
重蕪仙君眼神微動,緩緩打量着,隻覺他近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少年挺拔的身量顯得格外單薄。淡綠色小襖上帶着白色的絨毛,襯得他的臉格外小巧精緻。
玉霖幼時被凍病了根,隻得時時刻刻注意保暖,像個藥罐子,每隔一些時日都要服下好些湯藥。
如今入了春,卻還是帶了一絲寒涼。
也許是這些日子穿得單薄,玉霖整個人顯得憔悴,沒有精神氣,頗有些弱不禁風的意味。
重蕪仙君看着他晃了神:他好似要被吹走一般。
……
玉鸢回了自家閣殿,将杯盞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氣鼓鼓地說:
“師尊是什麼意思!他明知道……明知道……”
玉霖往她身旁挪了挪,眼神緩和,按着她的手搖了搖頭,“不妨事,别氣壞了身子。”
玉鸢還在氣頭上,“真不知道師尊怎麼想的,他明明對你極好,也明白你看見他會多想,還要收個跟你這般相像的徒弟回來!”
玉軒插不上話,于是不吭聲了,輕輕為她撫背順氣。
玉鸢擡眼看他,對他不表态的樣子有所不滿,沒好氣道,“你倒是平靜!咱們小霖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看今日玉伶那得意的眼神!”
玉霖今日也在場,玉伶分明怕得不敢多說一句。他瞧着她誇張的模樣,輕笑出聲,“他擔心你讨厭他還來不及,怎麼還會顯出得意來讓你看見?”
玉鸢被拆穿,惱得連他也瞪,“他面上不顯,看着師尊駁了我們這麼多人的意為他說話,定也在心中竊喜着呢!”
玉霖看着她靈動的模樣,不自覺帶了笑意,笑得眉眼彎彎,雙手撐着頭面對着她,眨巴着眼睛,“師姐為我說話,我也在心中竊喜着呢!”
他的聲音又甜又乖,将玉鸢鬧得怒氣消了不少。玉鸢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呀!”
玉軒方才一面聽着一面沉思,待他們打鬧完才道:“我同那位‘師弟’都是水屬性,于是方才我趁機探了一下他的靈力。”
“怎麼樣?”玉鸢急急問道。
玉軒皺着眉,似疑惑地緩緩搖了搖頭,“他的他的資質沒有很高,靈力也幾乎為沒有。”
這樣的靈力積累,說句“有資質”都是擡舉他。
而重蕪仙君作為浮生門的掌門,竟在時隔二十年後收了這樣的弟子入門。
玉霖眸光微閃。前世這玉伶除了氣他之外,倒也安分守己,看不出有其他什麼心思。難不成重蕪仙君真拿玉伶招惹他來了。
有什麼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