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柳家要被滿門抄斬,遊街示衆啊!”
“那還真是個喜慶的好日子……”
他們的馬車剛到扶陽城,便聽見這麼一個消息。車轱辘在地上轉個不停,襯得街道愈發熱鬧。
城中人山人海,比往日人多了十倍不止。
聽見柳家要被抄斬的消息,城中百姓一改當時施粥時讨好的面孔,皆是痛快怒罵。
“……怎麼回事?”玉霖不知其中緣由,轉頭問道。
若白羽掀起簾子看了一眼,讓侍衛去問了一問。等待的間隙中同他解釋道:“柳家與知府交情甚好,又給得起錢,因此在扶陽城可謂是一手遮天。”
“每年的賦稅,柳家都要多加兩成收走,老百姓因此苦不堪言。前幾日施粥……大抵是不想白白便宜了柳家罷。”
玉霖聽此,斂了神色,“他們怎麼有這般大的權力?官家管着的賦稅也敢收?”
若白羽的話語低了些,他的語氣微冷,“柳家女兒是宮中的貴妃娘娘,得恩寵得很,陛下有什麼是不答應的?”
“柳家兩個兒子也争氣,搭上了浮生門這條仙路,更加放肆了。”
此時侍衛問了回來,低聲同他彙報。
玉霖等他們說完,說道:“如今柳家對事鬧得人盡皆知,隻怕皇帝也護不住罷。”
若白羽微微颔首,“皇家一向對仙家客氣得緊,更何況是重蕪仙君這等人物。”
“聽說這次柳家滿門抄斬,行刑由重蕪仙君親自主持。”
玉霖開玩笑道:“讓自己搭上的仙門大能親自主持行刑,這該有多恨?”
沒想到若白羽一本正經地接過話去,“确是如此,聽聞柳予言回扶陽城時滿是狼狽,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事情得罪了重蕪仙君。”
玉霖聽了一愣,小聲嘀咕道:“他倒也下得了手。”
“今日本店吃食削價!統統降價十分之三!”
隔着簾子便聽小二熱情地吆喝着。玉霖掀起簾子看,一群人一擁而至一座巨大的酒樓中。
玉霖挑眉,“這麼大的酒樓花費應當不便宜,扶陽城的人這般富裕麼?”
若白羽笑着搖了搖頭,“一年到頭就這麼幾回可以慶祝的日子,柳家不能再橫行霸道,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很多。”
玉霖若有所思。
人山人海,車馬隻能行得慢,行人窸窣說着小話。
馬車緩緩行進到一座酒樓前停下。
若白羽先行下了車,準備拉玉霖下來,就見玉霖一臉為難地問道:“有面紗麼?”
若白羽愣了一下,笑得身子輕輕抖動,“有!”
他轉身去拿,帶着笑意念叨着,“我都忘了,你如今下車,定然有人将你認成柳予言,隻怕要引起軒然大波。”
玉霖白了他一眼,把面紗戴上。
“阿瑤,來。”若白羽又挪身到另外一個馬車旁牽出他的小妹。
若君瑤搭着他的手提裙下車。她也戴了半透明的面紗,露出一雙溫柔又明亮的眼睛,素色又精緻的水藍色裙擺随之晃動。
來往的客人太多,若白羽側過臉去低聲屏退了侍衛,隻留了兩個侍從跟着。
面前的酒樓五六層高,裝修奢華,分分明明寫着“若水閣”。
“若……水閣。” 玉霖擡眼一字一句念着,轉頭調笑道,“你這是帶我來你家的酒樓了?”
若白羽理所當然地說:“是啊!省錢又好吃。我們商人的錢不能讓别人賺走。”
玉霖若有所思地點頭附和他。
若君瑤笑着接過話去,“公子,你别聽他貧嘴。我們家酒樓在扶陽城也數一數二。隻是方才你見的那座酒樓人太多,不太方便,所以才帶你來了這。”
玉霖轉過頭笑着對她道:“在下沒有嫌棄的意思。”
若君瑤先進了門,低聲同掌櫃招呼着。玉霖則是被旁邊的告示牌吸引了視線。
酒樓旁放了一個巨大的告示牌,上面貼着一個畫像。畫上人的長相與氣質分分明明與他一樣。
上面寫着“尋——浮生門内門弟子玉霖,有消息者得黃金百兩。”
“你師門怎麼到扶陽城尋你來了?”
玉霖看着那告示牌,嘲諷地一笑,并未回答。
若白羽端詳着他垂下眸子面露不虞的模樣,笑着逗他道:“許是這些天尋不着你,病急亂投醫了。你師門倒也對你上心。”
“上心麼?”玉霖輕輕喃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若白羽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斂了神色。
“其實早些年我聽說過你。”
“重蕪仙君是如今正道第一人,座下弟子也是受人重視。扶陽城離浮生門這般近,哪有什麼消息傳不到的。”
“傳來的消息都是你師門的人對你極好。所以我不知你為何對重蕪仙君如此排斥。是因為柳予言麼?”
玉霖聽了他的話恍惚了片刻:對他極好,那也是曾經了。
玉霖低頭勉強笑了幾下,“是,也不是罷。”
“那你還要回去嗎?”
玉霖心情複雜,站在告示牌前看了半晌,悶悶道:“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