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垂眸看了宮燈許久,透亮的顔色淡淡地透在他的臉頰。他的眼睫微微顫動,笑了一下,“挺有意思。”
他擡頭看了一圈,周圍一圈緊盯的目光才收回了去。玉霖問道:“這宮燈,很多人知道?”
書生答道:“當然啦,這攤子這麼火熱,你當是為何?自是這攤主放出噱頭,引了許多人來。”
他說罷,哎呀地又感歎了一聲,啧啧稱奇,“當真沒見過這樣的宮燈,你們這趟真是值當。”
玉霖沒接他的話,擡頭與楚風眠對視了一眼。
既然這麼多人都是因這宮燈慕名而來,那這攤主為何如此爽快地就将頭籌遞了出去?沒了這個噱頭,他也留不住生意。
攤主沒有大張旗鼓趁機拉攏客人的打算,而是換了個小厮來主持攤子,自個兒進了攤子後頭的簾子再也沒出來,像是為了此物來的一樣……
難道這攤主是刻意引人來這?又隻為了送出這宮燈?
玉霖想起方才他與楚風眠決定來這攤子也是因為人多,才想來湊個熱鬧。
他若有所感,猛地朝人群中望去,結果對上了一雙懶散又運籌帷幄的眼睛。
玉霖一愣,宛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口。
幻境中的那位魔修隔着人群朝他笑了一下,緊接着慢悠悠地負手往外走去。
“哥哥,看什麼呢?”
那魔修實力莫測,這裡又人山人海。他不能拖累了别人也不能拖累了楚風眠。
“……無事,隻是一位故人。”
……
一位身着華貴衣裝的女子平躺在山海宗的冰棺之中,她雙手疊放在身前,閉着眼,神色平和。
“女君。”白發老人站至冰棺旁,輕喚一聲。
冰棺中的女子在下一秒睜開了眼,漂亮的藍色眸子倒映着棺内徐徐的雲霧。她的睫毛上染了冰,覆了一層雪白。
“錦青,辛苦你了。”她手撐着棺底坐起身,溫聲道。
錦青彎了彎身,接着用他沙啞蒼老的聲音彙報道:“女君,我發現魔門秘境中的傳承之地被人動過了。”
珺媞有些詫異,“嗯?是哪一支的傳承?竟還有人存活于世?”
“是言玉的傳承。他家曾經出過變亂,想必這人的長輩曾經被逐出言家,血脈淡泊,因此逃過一劫。”
珺媞點了點頭,“歸根結底也是言家人,甚好,那便接回來吧。”
“……隻是現在,不在了。”
珺媞的動作一頓,“什麼意思?”
“那人正是玉霖的師兄,已死在魔門秘境中了。”
珺媞眨了眨眼,想起幻境中玉霖哭喊着讓她不要開魔門秘境的模樣,喟歎一聲,“……是我欠他了。”
錦青急急地說:“可是是您讓他重生的,他又怎會怪罪于您?有什麼可欠呢!”
珺媞搖了搖頭,“不。是我需要他幫我,說白了本不過各取所需。但當時若不是那人願意舍棄壽元給我助力,這事也辦不成……”
“我欠玉霖一份情。”
珺媞定定地沉默了許久,站起身整理好衣衫,“你曾讓他們去試煉之地,可有能接下傳承的人?”
錦青回道:“有一位,是飛劍宗的淩光意,接了墨九的傳承。”
珺媞點了點頭,“盯着吧。”
仙魔大戰之時,山海宗的勢力都消了個幹淨,神明之心也不知所蹤。
珺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魔族那位可有動靜?”
錦青知她提的是魔族老祖。那人本是魔尊,在仙魔大戰中同樣神魂受損,卻因他與混沌魔道直接相接,恢複得極快。
“他恢複得極快,如今魔族橫行霸道,已如往日那般了。”
“他竟沒有攻到人界來麼?”
“有重蕪仙君等仙君坐鎮,他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不。”珺媞思索片刻,否認道,“他不是那般安分的人,想必是他也還沒拿到神明之心。”
那場大戰後,神明之心失了蹤迹,雙方都讨不到好,互相制衡,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她蘇醒,多了一份助力,若是能尋到神明之心,事情又會好辦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