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着衣帶的手勁很實,玉霖猛地回想起她方才抛擲繡球時穩穩當當并不虛浮的力度,終于有點回過神來,眼神清明了幾分。
他對着身後茫然不知所措的淩玉青使了個眼神,便先跟着柳怡然走了。
熱鬧持續了好一陣,但柳姑娘走後細碎雜語也逐漸少了。淩玉青坐立不安,卻也隻得等人潮散去,才敢偷偷跟上。
二人已經尋不到蹤影,他左顧右盼,尋了個樓裡的姑娘問路,“我是方才柳姑娘帶走那人的友人,敢問姑娘,他們如今在何處?”
姑娘捂着嘴輕笑,“柳姐姐難得有看上的小郎君,你可别去打攪!”
淩玉青連忙擺手,語無倫次地胡謅,“我那友人屋裡有人!今日本是陪我來見見世面的,不合适!”
姑娘隻是笑,“那真是陰差陽錯。”她打量了他半晌,擡起廣袖給他指了一個廂房。
淩玉青趕忙道了謝,大步走了去,手輕搭在門上側耳聽着裡面的動靜。
裡面隻有幾聲聽不清楚的細碎低語,淩玉青踱步幾瞬,苦惱地“哎呀”了一聲,碎碎念着“冒犯、冒犯。”随後擡起袖子捂住眼睛,推門而入。
屋内點了香,旖旎暧昧的氣氛撲面而來。燭火搖曳,淩玉青垂眸看着地闆,瞎摸黑地往前走,“玉霖,玉霖?”
玉霖被她推到床榻上,衣衫被扯得淩亂。他的目光不時瞟向門外,聽見淩玉青喊他,松了一口氣。
淩亂的紅綢已經全數掉在地上,柳怡然衣衫半褪,露出香肩來。聽見推門聲,她冷冷地轉過頭去,卻見淩玉青狼狽得幾乎要同手同腳的模樣。
她頓時覺着好笑,雙手一斂衣,随後離了床榻走到一旁,靠在了貴妃榻上,“你們兄弟兩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意思。沒這心思,來醉花樓做什麼?”
淩玉青同榻上的玉霖對了個眼神,回道:“我們受托……來查容老爺一直不再有子嗣之事。”
柳怡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那老頭都癱瘓了還惦記這事?是他的大公子不夠懂事能幹?還是他那突然轉了性的三公子又鬧騰了?”
她換了個姿勢躺着,一手撐着頭,玩味地看着淩玉青,“心肝兒,别當我好騙啊。”
柳怡然經過不少世事,一雙眼幾乎能望到人心底裡去。淩玉青被兄長寵着護着,曾經又被父母叮囑着讀聖賢書,見的最多也不過是私塾裡那些個纨绔,哪裡招架得住她的眼睛。
玉霖手撐着床榻直起身,用手理了理衣衫。方才那股幽香從他鼻尖離走,他好像才喘得上氣了。玉霖笑道:“我們也有難處,柳姐姐别多問了。”
柳怡然聞聲轉過頭與他對視,朝玉霖勾了勾手,“過來。”
玉霖隻僵了一瞬,便聽話地起身到她身邊去,坐在貴妃榻上。
柳怡然挑起玉霖的下巴,湊近端詳着道:“你們要查容齊的事?要我說,這事兒與你們無關,非要攤這趟渾水做什麼?”
二人緊貼着,柳怡然燙熱的鼻息輕輕噴在玉霖頸側。他感覺周遭空氣有些發悶,卻又理了理思緒,揚起笑湊近,乖覺又嘴甜,“若是就想知曉此事,柳姐姐能不能告訴我們?”
柳怡然颔首,手輕輕摩挲他的頸側,慵懶地拖長聲調,“看你生得好,告訴你也無妨。”
“左不過是容歸的一些小把戲罷了。”
玉霖眨了眨眼,佯裝驚訝地誘着她說:“什麼?”
柳怡然卻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彎了彎眉眼,“你們當真一點都不知麼?那你們查這些做什麼?小心被有心人盯上。”
她擡眼盯了他一會,也不知是憐惜還是不想瞧着他們二人蠢笨死得不明白,還是解釋清楚了,
“容齊膝下隻留下二子,你們應當知曉。”
“容旭像他,肆意、自由,因此深得他心。反觀容歸,規矩頗多又隻愛詩書,他不甚親近。但容旭實在是個廢物點心,以後也接不過容家來,如此一算,能用的便隻有容歸。”
“容齊當年是個風流人,身強力壯,又處處留情,再誕子嗣不是難事,可卻從無消息,我當時也覺着蹊跷。”
柳怡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呵呵一笑,“後來我才知道,是他動的手腳。”
玉霖問道:“容老爺處處留情,容歸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一定能尋到他所有青睐過的人,又為何會無人有動靜呢?若是所有人都被動了手腳,會從來無人察覺麼?”
柳怡然笑了笑,“他并不需要尋到所有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