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了,“不是不是!”他壓低聲道,“那其中一具呀……沒了腿!另一具被砍了手!瞧那模樣,是那容齊和他逃跑的兒子!”
反駁的那人啧啧稱奇,又大聲叫好,“那可真是天道好輪回!得罪的仇家太多,叫他死也逃不脫這腌臢地!”
玉霖在旁聽了腳步一頓,腳尖轉了個向,朝着容家走去,似是經過地瞥了一眼。
兩具屍骨無人收斂,在蕭條的門前顯得格外凄涼。冷冰冰的地面上還放着一枚殘破的玉佩,上面寫着——哲。
哲舟離開時眼神平和,現在想來,想必是當時就已做好決定了。
玉霖輕聲歎息,卻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容家做了這麼多孽,這些債,總是要還的。
神明之心破碎,還不知是何原因。如今如進了死胡同找不着出路,唯有去雲幻之森一尋,才有可能找着解釋。
難道珺媞已醒了麼?
想到這,玉霖的步伐加快了些。雲幻之森太過危險,他将棉團置于清平嶼,隻身一人向着遠處走去。
……
面對雲幻之森周遭的雲霧,他并不陌生,隻斂了神色一臉嚴肅,将其斬開一條路。
混沌靈力将他護在中間,張牙舞爪地對付着迷霧中的魔氣。
靈脈恢複之後,他的便混沌靈力更加凝實,令他實力提升了不少。所以他不費多少功夫便到了那片水面旁。
水面倒映天藍色的雲卷雲舒,連通底下那座神殿。隻是神明之心破碎之後,他不知神殿是否會受到影響。
當時溫然替他承接了許多阻力,如今再要到那神殿,恐怕要費好些功夫了。
玉霖想着,斂了斂眉,眼神逐漸堅定。他緩緩伸出手指輕觸水面,水面如鏡,又泛起漣漪,将他拉入其中。
期間,有一股尖銳又魅惑的聲音引着他的心神,令他恍惚了一陣。很快,那聲音又被掩蓋,悶悶的讓人聽不真切。
之後,他緩緩睜開眼,卻沒想到他并沒有來到神殿面前。
這個地方鳥語花香,遠山遼闊,細聽似乎還能聽見四周海浪的聲音。緊接着,一聲悠悠的腳步傳來,走得不緊不慢,卻也有些費勁。
玉霖轉過頭去,對上了一雙慈祥和藹的眼光。
“玉霖,珺媞女君派我來接你。”
面前的分明是當時山海宗的那位白發老人。
玉霖一愣,左右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這裡是……山海宗?可我不是……”
“魔族老祖出世,雲幻之森太過危險。珺媞女君預料到你要去尋她,提前設置了傳送陣。”
玉霖動了動嘴唇,啞了聲。
她從來最是周全,幫他鋪好了許多路。
他沉默了片刻,躊躇着問道:“那……她還好嗎?”
錦青莞爾,“女君已恢複了,不必擔心。魔門秘境的事她也已經知曉,她讓我先行遞個話,說對不起你。”
玉霖苦笑一聲,“與她又有何幹系,不必抱歉,我們都有不得已。”
“仙魔大戰中似是魔族恢複較快,如今仙門尚未恢複,魔族又十分猖獗。他們會攻打過來麼?”
錦青搖了搖頭,“魔族老祖沒有拿到神明之心,不會輕舉妄動的。如今不過是相互試探罷了。”
話音未落,遠處傳送陣傳來聲響。二人去迎,隻見陣中緩緩出來一位藍眸女子。
她一頭烏發淩亂,側臉有一道淺淺的傷痕,握着手中散發金光的佩劍。精緻的額飾輕輕搖晃,她的眼神平靜沉穩,像是攏着許多情緒。
“珺媞!”
聽見他喚,珺媞擡起眼來,随後眼睛微微眯起,笑了起來。
“小霖,終于又見面了。”
笑起來的珺媞溫柔親和,玉霖見罷眉頭舒展,也下意識彎了彎唇角。
這是他熟悉的珺媞。
珺媞自然地拉過他的手,“走,屋裡說。”便帶着他向前走去。
珺媞的手溫熱又讓人安心,她遊刃有餘了許多,連步子都邁得穩。玉霖本記挂着神明之心的事,見她這副模樣,懸着的心也莫名放了下來。
入了座,珺媞給他溫茶。卷起的衣袖有些殘破,小臂上有深深淺淺的傷痕,蔓延到虎口。
“你受傷了?”玉霖皺眉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的袖子卷到大臂。隻見她的手臂猙獰不堪,一條一條血痕挂着,鮮紅的血液蹭在袖子内側。
玉霖連忙轉身道:“……老人家,山海宗可有備傷藥?”他說完,打開儲物戒便也去尋。
珺媞失笑,按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不妨事。”随後道,“錦青。”她對着錦青點了點頭,錦青便離座去拿藥。
她順勢握住玉霖的雙手,哄孩子似的,“我們小霖呀,還是這麼會疼人。”
她的話語溫柔又說得輕,玉霖眼神一暗,頓時想到了師姐,連唇角都向下壓,整個人無端沮喪。
珺媞哪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擡手拂他的碎發,“一切都會過去,一切也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