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氣流湧動。混沌地帶的空氣一向又急又快,如刀割在楚風眠的側頰。
他眼皮下壓,擡眼看向魔獸,一雙瞳孔漆黑冷冽。
又是幾聲破空之聲,楚風眠輕輕一躍,踮着腳尖踏在了尖刺的薄面上。
他伸手收劍,與劍的收勢并行向前,離魔獸越來越近,最後在長劍入手的那一刻飛騰到了它的背上!
魔獸尖銳地高鳴一聲,碩大的身體劇烈搖晃着,楚風眠伸手揪住它的毛羽,向裡渡入魔氣!
它仰起細長的脖頸,嘶叫得更加尖銳,翅膀快速撲閃着,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它鉚足了勁向前沖,勢必要把楚風眠拽下來似的!
楚風眠不為所動,手穩穩地按在它的背上。雪白柔軟的毛羽将他的手陷在其中,他能輕松地觸摸到它的皮肉。
皮肉之下是複雜交錯的骨骼,楚風眠不慌不忙地按壓尋找着,最終在它的脊背左側按到了一根微微凸起的骨頭。
這骨頭周圍魔氣純粹,是它的“魔核”。
魔獸的魔氣是由皮肉吸收,緩緩過渡到骨骼之中。而吸收最快最通透的那根骨骼便是“魔核”,掌管着魔氣吸收與運用。
楚風眠找尋到目标之後,幹脆利落地掐住它的脖頸,用力向下一壓,同時擡起右手,利劍避開魔核,刺穿它的身體。
魔獸的掙紮短促無力,翅膀絕望地微弱撲騰,随後重重地砸到地上!
楚風眠在它落地前輕巧點地,輕躍到兩米之外。隻聽“嘭”地一聲,魔獸巨大的身體卷起一片濃重嗆人的塵灰。
他平靜地揮手在鼻尖散了散,待塵灰散去之後,才擡步上前,将魔核周圍的皮肉刮開,穩穩地握住魔獸的那根魔核,将其拔了出來。
“魔核”細長,比它的其餘骨骼要小巧許多,幾乎正好可以嵌入小臂之中——而楚風眠也這麼做了。
魔核使用之法,不過換骨。将離靈脈最近的骨頭替換,逐漸吸收體内的魔氣。魔核會在體内魔氣的滋養之下,逐漸磨合成适合的形狀,最終成為修煉魔氣的根本。
楚風眠尋了個幹淨地方盤腿坐下,脫下右手被血染得暗紅的手套,露出一隻修長的手。他大拇指輕輕按在虎口的傷疤上,面不改色地向小臂滑去。
他的手指在最脆弱的靈脈周圍徘徊片刻,輕柔地劃開了薄薄的一層皮肉,取出自己的尺骨。
換骨之痛,宛如将人剝開重組。鑽心般的疼痛直直傳來,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額上沁滿細汗,眼神卻平靜,隻垂眸盯着鮮血噴湧的手臂。
新換的魔核作骨尺寸并不合适,手肘處猙獰地突出一塊,魔核中殘留的陌生魔氣排斥着他的靈脈。他的右手連指尖都麻木,動彈不得。
他微微擡起下巴,伸出左手輕輕按在小臂上,釋放出魔氣與之對抗。
魔核已緩慢融入他的身體,與他痛感相通,釋放出的濃重魔氣同樣刺激他的感官,下一秒引起一陣劇痛!
楚風眠卻絲毫不手軟,一點一點地收緊魔氣範圍,将魔獸殘留的魔氣盡數滅了個幹淨。
他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身黑衣一半都沾染了血迹。他任由右手無力垂下,深深呼出一口氣,原地修整了三日。
緊接着他起身又往叢林裡走去,轉眼半個月,在混沌地帶殺戮了一片。
楚風眠利劍撐地,将整個人的重量靠在上面,輕微地喘息着。他的指尖微微顫抖,垂眸看向面前橫七豎八的群獸屍首,微微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太勉強。
如今魔核的形狀已隐隐内收,與他原本的尺骨形狀更符合了些,可魔氣還是虛弱。他如今要耗費比之前多兩倍的魔氣,才能運用出之前的效果。
楚風眠心裡卻沒有多大的波瀾。再低谷他都過來了,如今,隻不過當是回到數年前罷了。
……
再回到清平嶼,楚風眠有些恍然。這一個月的枯燥重複仿若過了大半年。
柳樹長了枝條,地上的雪融得幾乎消失不見,他擡腳走在狹長的街道,向着熟悉的小屋走去。
院裡石桌上是消融的雪水,滑溜溜的一滴滴落在地上。楚風眠向前推開門,隻見裡頭空空如也。
被褥被疊得整齊,屋内無人走動的痕迹。主人好似從他走後便一去不回,沒有了蹤迹。
……每次都是這樣。
玉霖每次都走得利落,毫不挂念,也不與他說,好像一陣讓人抓不住的風。
楚風眠将傳音丸緊緊攥在手裡,用力得幾欲捏碎,卻還是沒有定下心來去傳音給他。他眉心微蹙,深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心中湧起一團無名火。
魔核到底是魔獸所出,好處不多,副作用卻極其明顯,容易被魔獸殘留的神智控制心智,情緒跌宕起伏。
這幾日格外明顯,楚風眠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浮躁不受控。
再睜眼時,瞳孔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猩紅。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