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眠緊緊抓住他的手,控制住了玉霖的動作,人魚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擡手,玉霖的身子便變得半透明,暢通無阻地到了她面前。
她的手臂纖瘦,右手佩戴着一枚水藍色臂環,精緻漂亮的水波紋路内雕其中。人魚張開雙臂将玉霖輕柔地攬進懷中,擡起眼玩味地看着楚風眠。
她的唇噙着一抹笑意,帶着驚喜輕輕開口道:“呀,竟然也是水屬性的。”
楚風眠的眼神越來越冷,他擡起禦風劍便傾身向前,一陣濃重的殺意奔湧而上,帶着暗紫色的魔氣。
人魚卻不慌不忙地輕搭着玉霖的肩膀,将他擋在自己身前,整個人縮在玉霖後面,探出頭來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砍呀。”
楚風眠的劍身一頓,直直對上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睛。玉霖的眼神沒有聚焦,對刺到眼前的利劍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壓抑着情緒,沉聲道:“你想要什麼。”
“沒什麼。”她漫不經心地擺弄着自己的指甲,才終于轉眼對上楚風眠的視線,“隻是作為主人,想帶着魔尊參觀參觀而已。”
“嗖!”一條暗紫色的魔氣旋轉成一條細線,從深海之底直直繞到了人魚的身後,向着她的後心刺去!
她卻好似早就知曉,一手背到身後,兩指齊并往後一點,魔氣便被一層又一層的水波推開,消失殆盡。
她含笑道:“在我的地盤,不要耍小聰明。”
人魚說罷,徑直轉了個身向後遊去。玉霖被她帶在一旁,沒有乘間伺隙的可能性。楚風眠别無他法,隻好沉默地跟了上去。
此海空無一物,連魚群都沒有,像一個被遺忘的死地。越往裡遊,連海水都是黑的,如一個漆黑的洞,要将他們全數吸進。
一座金碧輝煌的海底宮殿映入眼簾,卻帶着鏽斑。海草糾纏在殿内各處,柱子向内缺了一角,分明是一座已許久無人使用的空置宮殿。
人魚卻視若無睹,神色未變地向一旁擡手,介紹道:“你看呀,這是我與父王接待客人的地方。魔尊,要不要過去坐坐?”
楚風眠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是一套浮在水中的桌椅。
剔透的亮面被磨得斑駁,桌上還安置着一枚頭骨。椅子東倒西歪,一張椅子還從中斷裂,分為了兩半。
楚風眠道:“不了。”
人魚卻置若罔聞,繼續興趣滿滿地跟他介紹。很可惜,也很滲人的是,她所指之處,皆是骸骨。
零零落落的魚骨分散在各處,它們有的成了人形,有的還維持着魚的樣子;有的僵硬遊動,有的還維持着生前做了一半的動作。
像是生動诠釋着這個地方原本的模樣。
這時,人魚笑着轉頭,似随意地說道:“有些人長了一副好皮囊,卻一肚子壞水。”
“魔修都一樣,你也是嗎?”
這下,楚風眠終于知道她是誰。他平靜地對上她的眼神,淡淡地說了一句,“藍翎。”
人魚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身子跟着一顫一顫的,帶着驚奇和不可思議地睜大眼道:“你知道我?”
“你竟然知道我!”
她的笑容越咧越大,饒有興味地道:“你們老祖竟沒有将我的存在抹去嗎?”
楚風眠道:“你被抹去隻是相對于仙魔大戰而言。還是能查得到你的蹤迹。”
“是麼。”藍翎低低地笑,“你也被騙了。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呀。”
她懷着惡意擡手撫上玉霖的頭頂,像個頑劣的女孩,語調高昂輕快,“就像這樣。”
玉霖的身形頓時變得半透明,又漸漸與海水融為一體,看不見蹤迹。
他好像不存在了,看不見也摸不着。
可在他消失的最後一刻,楚風眠分明看見他的眼神變得清明。
楚風眠再也維持不住平靜的神情,瞳孔緊縮,伸出手去夠他的身影,“還給我……還給我!”
他不論怎麼向前,柔情的水波總能将他阻擋在外。
藍翎笑得更歡,“噓,噓。你也當嘗嘗我的滋味呀!”她說完,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靈活地繞着尾巴向後遊去,消失在漆黑的海水裡。
隻留下一句,“你若是想救他,便自己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