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人魚族失蹤的人魚越來越多,不少族人認為是漁村的人下的狠手,皆是憤怒無比,要湧到漁村讨個說法。
他們被人魚王攔了下來,卻還是洩憤地弄翻了幾艘漁船。
“我們以前對他們這麼好,狼心狗肺的東西!隻囫囵聽個人魚淚便抓了人去!”
近些日子,人魚淚在人間傳得沸沸揚揚,說是人魚的眼淚化作珍珠,搗碎了入藥能長生不老。不少人堅信不疑,連來沉星海的人都多了許多。
另一尾人魚義憤填膺地附和,“若不是當時大公……大王子幫他們引路,多少人都要葬身在海裡!”
自藍翎被抹去所有蹤迹後,提到她時,那人魚隻頓了一瞬,便自然地改口,沒有覺着任何不對。
“王,又有人失蹤了!”一尾人魚與他們擦肩而過,惴惴不安地向着人魚王彙報。
人魚王緊皺着眉頭,“找,繼續找!”
他大手一揮,動了許多人力去尋失蹤的人魚,同時讓人叫來了大王子,自己則是坐在王殿中央的金座上。
“父王。”大王子聞訊很快趕來了。他剛交接完,額上還沁着汗珠,眉間是揮不去的擔憂,他的心思全放在外頭,渾身緊繃,作勢要去繼續尋人。
人魚王粗略地打量他一眼,隻當是沒看見他這副模樣,平靜地問道:“你妹妹呢?”
大王子下意識地回道:“她去……”他剛說兩個字,眼神又轉為疑惑,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像是對這兩個字有所不解,“妹妹?”
他何時有過妹妹?
人魚王見他也同樣不再記得藍翎,唇角微勾,自然地接過話頭,“沒有,你聽錯了。我問的是尋人的進度如何?”
一聽到此,大王子的神情凝重起來,走近了兩步将事情說他聽,将那句錯漏忘到了九霄雲外。
大王子走後,王殿的柱子後方傳來一陣輕笑,雲初款步走來。
他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踩在水上,自然地坐在了人魚王旁邊的金座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椅靠。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撩起眼皮,微微俯身慢悠悠地開口問道:“‘一言堂’的感覺,怎麼樣?”
人魚王微微揚起下巴,回應道:“非常好。”
他帶了些得意與舒心,眉頭都舒展開來,與方才聽聞族人失蹤時的焦慮模樣判若兩人,眼神裡透得明白——此事與他有關。
藍翎善于交際,嘴甜活潑,哄得族人團團轉,兩位哥哥也是待她極好。可她意見總是格外多!
前些日子,他與藍翎又是因着漁村的事兒各執一詞。她的語氣不滿,說話很是不客氣,大庭廣衆給他難堪。
卻沒想到,人魚族的人竟因着她的話支支吾吾、掂量三分。
他這個王還當個什麼?
王室最忌諱的便是不敬。且不說她是否對王位有意,公然挑釁他的威信,便是要嚴懲,哪怕是王嗣,也不行。
之後,他決定得幹脆利落,全然沒有因着親生骨肉的離去而傷心片刻,像是消失的隻是個陌生人。
人魚王轉眼看他,問道:“仙魔大戰快要開始了罷,你要什麼時候走?”
雲初随口答道:“唔,不多時,時日到了便走。”
人魚王點了點頭道:“我與人魚族定全力助你。”
雲初終于帶了點認真地對上他的視線,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是麼……那便多謝。”
……
“陶也!你回來了!”秦亦的眉毛都揚起,驚喜地看向徐徐遊來的人魚。
沒有得到友人的回應,秦亦語氣疑惑地又問了一遍,終于察覺到不對。
陶也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頭也不回地徑直遊向家中。秦亦糾結片刻,也跟了過去。
陶也對他不理不睬,回到家便幹自己的事,舉手投足皆與平日的幅度一樣,像是沒有靈魂的殘留鏡像。
秦亦欲言又止,剛想去觸碰他的肩膀,卻猛然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的魚尾……灰了。
陶也平日最驕傲也最寶貝的便是自己那淡黃色的魚尾,如今魚尾黯淡無光,灰撲撲的。
秦亦的動作立馬小心翼翼起來,他躊躇地輕拍兩下陶也的肩膀,喚了他一聲。卻見下一秒,陶也整個人抖動起來!
他像人偶轉滿了發條,機械地開始動作,四肢以不自然的幅度迅速扭動,随後彎了彎脖子,沖着秦亦扯起一個詭異的笑。
這個笑還未揚得烈,他便像是燒焦一般整個人化作飛灰迅速融在了水裡。
一縷似有若無的魔氣混在那抔飛灰裡,不見蹤迹。
秦亦睜大了眼,愣神之間竟來不及收回手,緊接着如觸電一般迅速後退“跌坐”到地上,整條魚腿發軟。
他吓得嘴唇發白渾身顫抖,連爬帶撲地向反方向遊去,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待一瞬!
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人心惶惶。人魚王趁機将鍋推到仙界上,将仙魔大戰之事公之于衆。不少人魚義憤填膺,聲稱要為族人報仇!
沉星海一時間成了鬼地,有去無回,來一個沉一個。之後,近半個月都沒人敢經過。
可許多人以捕魚為生,别無他法,隻小心翼翼地靠近岸邊,提心吊膽地維持生計。
人魚族卻不依不饒,追到岸邊去破壞漁船。
他們看清了人魚族的樣子,也想起了人魚淚的故事。
他們不能到遠海去,這些日子本就被人魚族攪和得不順利,這時更是新賬舊賬一起算,矛盾一觸即發!
不少人魚被拖上岸來,有的當場身隕,損失慘重。血染紅了海岸,将清澈的海水混得渾濁,順着海浪微微蕩進海洋更深處。
同時,一縷魔氣被掩在鮮紅的血液中,一齊蕩在海水裡,與海水融為一體。
海水之中,透明得無影無蹤的藍翎氣得渾身發抖,可沒人能看得見她,沒人記得她,也沒人……觸碰得到她。